三更的梆子刚响过,栖亿安的身影就如鬼魅般出现在御书房外。值夜的侍卫早已被调开,只余几盏宫灯在秋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抬手轻叩窗棂,三长两短——这是他们年少时约定的暗号。
窗子立刻从里面打开,萧宛归的脸出现在烛光中,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显然多日未眠。
"进来。"皇帝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栖亿安翻窗而入,落地时轻得像一片羽毛。他刚站稳,就被萧宛归一把抱住,力道之大几乎让他窒息。
"陛下..."
"闭嘴。"萧宛归把脸埋在他肩窝处,声音闷闷的,"让我抱一会儿。"
栖亿安缓缓摘下面具,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对方。萧宛归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触手一片冰凉,不知已在窗边等了多久。
烛光下,两人相似的容颜交相辉映,只是皇帝的面庞更显苍白憔悴。栖亿安忍不住用指尖轻抚他凹陷的脸颊:"您瘦了。"
萧宛归抓住他的手,拉到唇边轻吻:"还不是被你气的。"
三日前的大朝会上,栖亿安当众请命前往边关镇守,理由冠冕堂皇——北狄蠢蠢欲动,边关不可一日无大将。满朝文武都看着,萧宛归只能准奏,甚至还要装模作样地嘉奖几句。
"你知道我不得不走。"栖亿安轻声道,"柳文若的余党已经盯上你了,我在京城反而会让你更危险。"
萧宛归猛地抬头,眼中燃着怒火:"所以你就自作主张?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
"商量了你还会让我走吗?"
"不会!"萧宛归吼出声,又立刻压低声音,"我不会放你走的...尤其是现在..."
栖亿安叹息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这个给你。"
萧宛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张。他展开最上面的一张,上面写着:「若你读到这封信,臣已先赴黄泉...】
他的手开始发抖,一张张翻看下去。每一封都是遗书,日期从他们十五岁一直延续到上月,字迹从青涩到成熟,内容大同小异——嘱托、关心、告别。
"每次出征前我都会写一封,"栖亿安轻声解释,"但从来没让它们到你手上。"
萧宛归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纸上晕开一片水痕:"你这个...混蛋..."
栖亿安捧起他的脸,用拇指擦去泪水:"别哭。我答应你,这次也会活着回来。"
萧宛归抽噎着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塞进他手里:"带着这个。我亲手刻的。"
玉佩温润如水,正面刻着一个"归"字,背面是精细的龙纹。栖亿安知道,这是萧宛归花了大半年时间偷偷雕琢的,有几次他批奏折时还划伤了手指。
"等我回来,"栖亿安将玉佩贴在胸口,"你要亲手给我戴上。"
萧宛归点头,突然凑上来吻住他的唇。这个吻带着咸涩的泪水和不顾一切的决绝,像是要把一生的思念都倾注其中。
栖亿安闭眼回应,手指深深插入对方散落的长发。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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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断肠朝会
五更天,栖亿安悄然离开御书房。他前脚刚走,李德全后脚就进来伺候皇帝更衣,发现萧宛归已经穿戴整齐,正对着铜镜练习微笑。
"陛下...您这是?"
"朕没事。"萧宛归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准备朝会吧,今日要送栖将军启程。"
李德全看着皇帝红肿的眼睛和掐出血痕的掌心,不敢多言,默默退下。
太极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栖亿安一身戎装立于武将之首,铁面具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萧宛归高坐龙椅,面色如常地听取各部汇报。当礼部尚书奏请为栖将军举办饯行仪式时,他甚至还笑了笑:"准。就按最高规格办。"
栖亿安抬头,隔着面具与他对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朝会结束前,萧宛归突然道:"栖卿上前来。"
栖亿安走上玉阶,单膝跪地:"臣在。"
萧宛归从龙椅上站起,亲手为他整了整肩甲:"边关苦寒,爱卿保重。"声音不大,却让满朝文武听得清清楚楚。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萧宛归又取过案上一柄宝剑:"这把''''镇岳''''赐你,望你如泰山般镇守边关。"
栖亿安双手接过:"谢陛下恩典。"
两人四目相对,一瞬间仿佛又回到昨夜那个缠绵的告别。萧宛归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随即收回:"退下吧。"
栖亿安深深一揖,转身离去。他的背影挺拔如松,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永远不会倒下。
萧宛归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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