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的嘴唇微张,她在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头顶的女人堪称明艳的笑颜是如此刺眼,于是崔颀垂头。平复片刻后,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属下不曾做过刑讯一职,恐难以胜任......”
“难以胜任?”饶有兴味的追问从上方传来,崔颀感到千夜在慢条斯理地用一种轻柔但残忍的语调凌迟自己,“是不会、不能——还是不愿、不想?”
她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只感到脖颈处一片湿意。
千夜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继续用那种柔和缓慢的语气说着:“莫不是这朝夕相处的,生出什么不忍之心了?我竟不知,我等绣金楼众还有如此有情有义之人......真真是令人感动。”
笼罩住崔颀的影子渐渐远去,然而那股将人牢牢包裹住的威压气息却未曾减弱半分。
“只可惜——我从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真心。”
冷汗淋漓的手被塞入一把匕首,无数隐藏在面具后的视线汇集在她的身上,不安的心跳声渐强,崔颀拼命克制着粗重的呼吸,视线转向面前呼吸微弱的少年。
少年似乎已经饱受折磨,身上的衣服破口和划痕无数,满是血迹渗出然后干掉的痕迹。他意识不清,只有偶尔含糊的呻吟显示出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生命体征。原本包裹在头巾下的头发早已散开,黏腻的发丝紧贴在他的额头与脖颈上,随着微弱的呼吸而慢慢起伏。
崔颀的视线却被少年腰间的香囊所吸引。
在她还为武装不羡仙而努力时,曾经给每家每户都送过淬火油、淬水蜡和淬毒散。这原本是为防备绣金楼入侵所做的准备,却在不知情的乡亲们的日常生活中起到了出人意料的作用。淬火油因为生火及其方便而广受好评,淬水蜡被卖鱼的张叔和做蔬果生意的刘嫂连连称赞,他们也经常向崔颀讨要。
当崔颀询问窦豆豆需要什么时,少年几乎是双眼放光地提出想要几乎无人问津的淬毒散,理由是它麻醉见效快、时效长。
那些紫色的粉末被他细心地装在一个清空了内容物的香囊里,用一根细绳仔细扎好。她曾不解地问过豆豆,明明自己可以送他一个密闭性更好、容量更大的瓶罐之类的容器,为什么要装在一个小小的香囊中。豆豆便挠挠头,笑着解释说这样方便随身携带,便于及时在村里行医。
那个不知来源为何的陈旧香囊也确实一直被他随身携带,仔细保管着。
如今躺在崔颀面前的少年,腰间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破旧香囊。也许是因为经受了残酷的折磨,香囊已经有了几处破口。
从破口流出来的细小粉末却不是什么淡紫色的淬毒散,而是某种颗粒状的、香囊的填充物。
“这破玩意儿到底要把我们引到哪儿去......”伊刀一边皱眉抱怨,一边脚下不停。
忽然他眯眼看向前方某处,警惕道:“等等,前面有人。是那帮畜生的同伙......?”他握紧大刀,紧紧盯着面前逐渐靠近的人影。
“......不对,等等刀哥!”看清了那个行动有些缓慢的人影是谁后,江寻急忙拦下了准备将大刀丢向对方的伊刀,“这人不是绣金楼的。”
黑影从树荫里踉跄而出,似乎受了什么内伤一般脚步虚浮,那张苍白失血的面孔布满了不安与疲惫,他的视线从那只停在半空的荧蝇转向放下大刀的伊刀再转向紧抿嘴唇的江寻,然后开口道:
“少东家......怎么是你们......”
窦豆豆的声音因疼痛和疲惫而微微颤抖。
江寻急忙迎上去,扶住十分虚弱的豆豆,焦急地询问其他的情况:“豆豆你没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从绣金楼那帮人手里逃出来的吗?”
窦豆豆喘着气,看上去已经濒临崩溃,却依旧紧紧抓着江寻搀扶住他的胳膊,勉力说着:
“少东家,快!他们......他们的目的是阴文册......”他气喘吁吁地说着,“都怪我......我不应该说的,可是......那人说,说,不能暴露,还说,让我逃出来后赶紧用伪造的册子替换......”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豆豆本就微弱的声音很快就被克制不住的连声咳嗽打断。
“豆豆!”江寻一边拍打着他的背,想要帮他顺气,一边担忧地问,“你说的是医馆地下那个......我们得赶快回不羡仙!绣金楼的人什么时候会来?”
“哼,谁知道这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伊刀却重新抽出了背后的大刀指向豆豆,脸上满是警惕和怀疑,“老子被他们从黑水城一路追到清河,比你清楚这帮畜生的狗鼻子有多灵!保不准这小崽子是他们故意放出的烟幕弹!不然你倒是解释一下,就凭你这么个病架子,怎么从那狼窝逃出来的?”
“刀哥!”那些梦魇似乎又缠了
喜欢绣金楼打工日常[燕云十六声]请大家收藏:(m.mingyutales.com)绣金楼打工日常[燕云十六声]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