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一并看向骆延,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无处可去的孤儿一样。
巫凡把那喝了一半的酒瓶重重地放在餐桌上,转身离开了。
角落里,骆延依然是那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也不曾更换过动作,无助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
刚离开没有三步,巫凡也失控了,举起拳头再一次直奔骆延。
对于巫凡来讲,这有点过了。
这确实有些过了。今晚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他不能接受自己向来尊敬的柳清言遭受如此不公待遇。
“操!!”
“巫凡!巫凡你冷静点儿!”
“冷静点儿!巫凡你冷静点儿!”
“操!”
爻紫舟和相稔润再一次将暴怒的巫凡拽住了。余光中,他甚至还看见她的身体抖了几下。这说明她还没有变成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那她凭什么对柳清言做出这么无耻的举动?
牧厌制止了那几个男警察想上前阻止的想法。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颤抖着冰冷的手点了根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饶是三十四岁的牧厌,在脑海里检索出了一大堆词语:民事纠纷,袭警,故意挑衅,寻衅滋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什么类型。
那边,巫凡依然无法控制住自己暴躁的心境,执意要越过爻紫舟和相稔润,把那蹲在地上的混蛋揪起来按在地上毒打一顿。直到柳清言站在书房门口喊了一声巫凡的名字,这个屋子里终于回归平静。
她像一个受了伤的遗孀似的,孤苦伶仃地,无力地靠在门沿上,推开了试图想要扶着她点儿的牧厌,似乎用尽了全力才站直了身子。
“你们都走。”
牧厌明白了柳清言的意思。他尊重她的选择。临走前,牧厌往柳清言的书房里放了好多吃食,甚至在家里很多个地方都安了微型监控,安顿好了这一切,牧厌才带着所有人离开这个房子。
他不得不这么做,他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确保这个警察的人身安全。
反复确认柳清言不需要额外照顾后,巫凡叠好了柳清言书房里那些因为动乱而乱七八糟的书籍和上衣,给予了她一个拥抱后,轻轻地合上了大门。
柳清言靠在门框上,落寞的眼神放在那个冰冷的门把手上。片刻后,她转身,再度直面角落里的那双深棕色的眼睛。
她依然以那个姿势靠坐在角落里,双眼无神,一言不发。
隔着几米的距离,柳清言长久地注视着角落里,那个给自己带来灾难和苦痛的罪魁祸首。
————
你的生活里有没有这样一种经验?当和ta温和地相处,交谈着共同的爱好,甚至彼此之间的感情开始升温时,彼此的缺点自然而然地也就被忽视;而当和ta之间产生隔阂,冷战,甚至爆发了看似无法缓和的冲突时,彼此的缺点也就变成了最有力的武器,变成了互相攻击对方最柔软处的尖刀。
那么,现在,你的生活里有没有这样另外一种经验?日常生活里总是会发生一些烦人却不致死的琐事,譬如说早上起床时刷牙,一不小心让嘴边的口腔溃疡破损流血,中午掏出手机回微信,手机屏却因为自己手滑没拿稳掉到地上碎了一个角,傍晚在街边闲逛,常去的超市里的一款很喜欢的酒卖光了。白天里发生的一切琐事产生的一点又一点负面情绪,在夜晚的某一刻忽然集中爆发,让自己的情绪忽然失控,或蹲坐在地上抱头痛哭,或躺在失眠的床上掉入情绪的陷阱里,反复地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夜不能寐,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样子。
这就对了。生活固然有美好和精彩的一面,生活也有残酷和无情的那一面。假象和错觉被看做是最可靠的真理,而现实则是难以置信。这是三十岁的柳清言和二十二岁的骆延都没能参悟到的。生活经验在此刻不起作用:我们的城市是一部永动机,兴高采烈地走向毁灭。今天我们所见识到的一切都是科技推动的结果,我们的生活比以前更加丰富,但是我们很难讲过得比以前快乐,很难想象以前过得有多自在。可能有时候,只有在停电的夜晚,我们能停下来,思考一下我们吃饱饭后需要的是什么。可是现在的科技太发达了,你还记得你家上次停电是什么时候吗?现在的小孩子一出生就有好几台手机围着他转着圈跳着舞,根本不会知道停电是怎么回事。他只会觉得,停电只是你们这帮旧时代的老人家手里的那两团盘不坏的核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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