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绥王看着苏恹行走出去,心道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什么,苏恹行这小子憋着事呢。
夜如泼墨,外头的雪已经停了,只是风还刮的凶,炬火长明无月夜,肃风还吹西南关。
苏恹行第一次见盛钧则是七年前在允州,那时他去查戍南军粮草的事,路过山野时,从土匪手下救了一个小孩。
当时那小孩的脸上都是灰,看着苏恹行打跑土匪后,劫后重生般大口喘着气,漆黑的眼睛小心的打量着他。
苏恹行蹲在小孩面前问,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小孩摇了摇头说,我没家,家里人都死了。
于是那天起,苏恹行的身旁就多了一个小孩,小孩自称叫盛衡昌,有十三岁了。
十三岁,只比当时的苏恹行要小两岁。
起初时,盛衡昌跟在他身边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话也很少,苏恹行问他,你是不是怕我啊?
盛衡昌只是摇头,也不说话,后来苏恹行又追着问了几次,盛衡昌才说,我怕惹你生气你就丢下我了。
当时苏恹行静静的看着那双漆黑的眼,过了一会后,在盛衡昌忐忑的注视中说,我不会扔下你,我在允州时都带着你。
盛衡昌拉着他的袖子小声说,那不在允州时呢?
苏恹行就说,不在允州时,只要你愿意我也带着你。
当时的苏恹行也只十五岁,就这样轻易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于是苏恹行在允州时,一边查着戍南军粮草被扣的事,一边照顾着自己和盛衡昌。
日子久了,盛衡昌在苏恹行面前胆大了起来,会和他拌嘴了,在他面前也有了小性,当时苏恹行化名苏十九,每次盛衡昌被他逗恼了就一边喊着苏十九一边瞪他。
再后来,两人在允州开了家小酒馆,盛衡昌当时高兴的紧,想了很久该给酒馆起个什么名,苏恹行就随意的多了,他说,就叫十三酒馆吧。
盛衡昌问他,为什么?
苏恹行说,我遇到你时你十三岁。
于是允州就多了家十三酒馆。
苏恹行在允州查军粮的事并不顺畅,最后他发现,这件事几乎牵扯到了整个允州官府,甚至与皇家有关,于是他在允州待了很长时间,就在苏恹行快收集完证据时,有人察觉了他。
定绥王世子需要被忌惮,但苏十九不用,当被一支暗箭划破掌心时,苏恹行就知道他该走了。
那几日,盛衡昌敏锐的捕捉到了苏恹行的不对劲,他有预感他的苏十九要走了,于是那几天他说了很多:
苏十九,你是不是要离开允州了?
你离开时带我一起好吗?
如果不能带着我也没关系,你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好吗,别不告而别。
苏恹行说,好。
那夜在荒野的客栈,大火燃起的那一刻,苏恹行果断的一掌劈晕了盛衡昌,把人安顿好后,苏恹行将自己的外袍裹在了一具身量相仿的尸体上,然后转头引开了周围的刺客。
到底是寡难敌众,解决了那些刺客后,苏恹行身上也挂了伤,他半跪在地上,剧烈的喘着气,右腿的伤口钻心的疼。
等苏恹行再回去时,已经过了两日,原本的客栈早就成了焦炭,盛衡昌也不在那里了。
于是苏恹行回了十三酒馆,但迎接他的只有一把冰冷的铁锁,酒馆中空无一人,连平日里用的东西都没了。
盛衡昌走了。
苏恹行在允州把他们常去的地方找了个遍,却什么都没瞧见,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在允州多留,但还是找了两日。
最后,苏恹行动身回了西南,再走过他当年救下盛衡昌的那条路时,他发现路旁多了一座立着木碑的孤坟。
碑名苏十九,落笔盛衡昌。
当走到北角的帐前时,苏恹行才倏地停住了脚步。面前帐中烛火摇曳,隐隐可见站着的人影,透进去的风吹动帐中人袖袍,在苏恹行眼底映出晃动的影,像是一团雾。
“廖阳,”苏恹行对身后跟着他的人道,“去把我帐中厚的那番褥子拿过来,找个巡卫送过去。”
廖阳心下一惊,怎么连褥子都要送出去,但还是应了下来:“是。”
刚转身走出一步,廖阳又被叫住了,苏恹行想起什么似的:“还有去年陛下赐的那件貂皮大氅,也一并拿过去。”
说罢苏恹行扭头便走,廖阳在后头抽了抽嘴角,然后跟了上去。
苏恹行没回自己帐中,他只让廖阳去拿褥子和大氅,自己去将养的小狼牵了出来。灰毛的小狼一见着苏恹行便蹭了过去,幽绿色的眼在夜幕里愈发明亮。
这小狼是前岁苏恹行在雪里捡回来的,养了两年,如今已经到他大腿那么高了。
苏恹行伸手在小狼背上抓了两把,说:
喜欢东岭请大家收藏:(m.mingyutales.com)东岭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