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空调开着,开的暖气,有些闷热。
许亿坐在床边擦拭头发,正对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原先蒙在上面的黑布被他扯落在地。
镜面泛起水纹,一只漆黑的脚从里边迈出,随后黑气褪去,露出了来人无情的脸。
云盛板着一张脸,一屁股坐在许亿丢在地毯的靠枕上。他没看许亿,很直接了当的问:“我妈怎么伤的。”
许亿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垂眸看着被当成坐垫的靠枕。
“先把你的屁股从我的靠枕上挪开。”
云盛很干脆地换了个位置坐。他坐在了许亿的床上:“这样行了?说。”
许亿的目光又转移到了云盛的裤子上,咬牙切齿。报复性地甩了两下头,几滴水脱离发丝飞到云盛的脸上。
云盛:“……”
“行了吧你,我用不着你大半夜给我洗脸。”他抹了把脸,另一只手去推许亿。
许亿顺势向后一倒,躺在床上,抬腿就去踹云盛。
“滚蛋,我不知道。我找到他俩的时候你妈就快死了,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知道。”
“他两?我妈和谁?”云盛抓住许亿的小腿,问。
许亿另一条腿也踹过去:“松手,别抓我。”
他用了点劲,奔着云盛的肚子去的。云盛一个侧身躲过,松开了许亿的腿,双腿用了巧劲,在许亿接下一个招式前站了起来,还徐徐拍了拍衣服。
“这么暴躁,你吃炸药了?”
许亿烦躁地搓他半干的头发:“一晚没睡你不烦?滚吧,去找你妈去。”
“你还没告诉我昨晚是谁和我妈在一块。”
“郑州。”许亿抓起他的靠枕对着云盛扔了过去,“快走,我要睡觉。”
落地镜面上又泛起了阵阵水纹,无声地扩大着。
靠枕没砸在云盛身上,倒是砸中了落地镜边框,掉在地上又小滚两圈。有一小撮暗芒从镜中闪出,沿着阴影快速靠近靠枕。
许亿眼睫轻颤。
郑州。
云盛咀嚼着这个名字。
很久违。
不再做停留,只是看着荡得厉害的水纹,哼笑一声,随后一步迈入镜中,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房间陷入沉静,许亿撇过眼,看见床头柜上那张他顺回来的照片。他摸起那张依然崭新的照片,视线停留在女孩的脸上,指腹摩挲着照片上男孩笑容可掬的脸。
和他很像。
他记得许望图有一本封皮陈旧的相册,里面存放着他从小到大的照片。他以前见到过许望图拿出来仔细地翻看着照片,只来得及瞄上一眼相册就被许望图合上了。他说他想看,好奇他以前都做了什么好事,爷爷却笑眯眯地拒绝他,还总说“给爷爷留点秘密”这种话,然后就回到房间,出来时两手空空。
他此刻倒是真的好奇。
他迟到的叛逆期来了。
身边萦绕着属于某人的气息,镜面迟迟不肯平静,甚至发出细微的嗡响。
这对大脑是种折磨。他一夜未眠,本身就有些困倦,知道路槐生来了,强撑着精神等他自主动现身,结果却成了比谁有耐心。细微的响动更是不断冲击着他的思绪。
许亿不耐地闭了闭眼,说:“你出来,好吵。”
潜伏在阴影里的黑手先一步将地板上的靠枕捡起来,讨好地递到许亿手边。
几乎同时,路槐生身姿挺拔地从落地镜里迈出一只脚,发觉落地镜比他矮了些,于是弯下了他高贵的腰,从镜中走出。脸上依然是他那一贯的冷淡。
身上却穿着与他不和的天蓝色卫衣。
许亿接过靠枕,拍了拍,抱在怀里,才将眼神转移到路槐生身上。
“稀客,”他唇角勾着嘲意,“你们镜像体都很没礼貌,来人家里都不用提前告知。”
路槐生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许亿。
许亿莫名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委屈。
许亿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他举起照片,对着卧室的灯光瞧着:“你来做什么?”
路槐生顺着许亿的视线看向了照片:“来道歉。”
看清照片上的人后,他短暂地愣了一秒。
这张照片,不是在废弃诊所那里吗?许亿怎么会去那里?
闻言许亿饶有兴趣地将目光放在路槐生身上,问:“道什么歉?”
路槐生吝啬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许亿的手:“上次在巷里没认出你伤了你的手。”
哦,是这个。
那昨晚一路这个人对他冷着一张脸做什么。
许亿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说吧。”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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