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画眉鸟的啼鸣清亮如常。却像隔着一整座奈何桥。
颈侧忽地一暖,有人正用绢帕轻拭她滴落的泪,动作轻柔得像拂去花瓣上的露珠。她恍惚抬眸,先撞见一截霜雪般的腕子,再往上——对上了一双盛满暮秋的眼睛。
那眼里层层叠叠的忧思,像极了枯叶坠进深潭时,荡开的、总也平不了的波纹。
“鹿竹姐姐......"晚苏木的呜咽声里浸着血锈味。
颜鹿竹垂眸颔首。
昨夜循着令牌感应寻来时,漫山遍野的尸骸在雨中泛着青灰,皆是干尸,唯有《麒麟血诀》才能造就这般诡谲的死状。
可传讯里分明说的是还书......
收回指尖,她凝视眼前人。阿晚素来最是克制,便是麒麟血诀反噬也不该癫狂至此。可昨夜她蜷缩在淤泥里,反反复复念叨的"对不起",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阿晚。"
颜鹿竹眸色沉静如水,却映着化不开的忧色:"昨夜......究竟发生何事?"
晚苏木的指尖悬在青铜面具边缘,像徘徊在悬崖边的蝶,颤了几颤,终于抵着那冰冷的獠牙,一寸寸揭开覆在脸上的深渊。
她低头将额心贴近颜鹿竹掌心,声音轻得似雪落寒潭:"鹿竹姐姐......来看我的识海吧。"
可晚苏木却没等来识海有异,只觉颊边一暖。一只温暖的指尖正轻轻拭过她眼尾,将那滴将落未落的泪抿去。
她恍惚出神,这已是今日不知第几次魂游天外。恍惚间,阿娘戚听雨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从前那双为她绾发的手,也是这般温柔。
"阿晚。"
颜鹿竹的声音轻缓如春溪,却未能荡开她眼底的雾霭。
少女的眸光仍滞留在某个遥远的深渊,像是被梦魇攫住了魂灵,连呼吸都轻得近乎消逝。
指节微蜷,颜鹿竹的指尖轻轻抵上她的眉心,温凉的触感如雪落寒潭:"我要探你识海了。"
晚苏木的睫毛颤了颤,唇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应答,轻得像是从黄泉彼岸飘回的叹息:
"……好。"
午时的暖阁里,薄雾如纱。
颜鹿竹睫羽轻颤,先一步从识海中抽离。
她凝视着仍在闭目的晚苏木,少女那对总是神采飞扬的剑眉,此刻正紧紧蹙着,在眉心刻出一道深痕。
鸦睫投下的阴影里。一滴泪悬在睫梢,随着呼吸轻轻发颤,像栖在花枝将坠未坠的蝶。
颜鹿竹垂眸静思。
阿晚所为,是为复仇。那些匪徒奸淫掳掠、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从道义而言,未尝不是替天行道。
可那些弃械投降者呢?
她本该押送官府,明正典刑。可如今整座山寨三百余口,竟无一活命。
——不是血诀失控。
是她自己,不愿再赌。
她见过匪徒假意投降,因一时心软,最终酿成更大的惨剧。
小荒村的尸体,朝月悬在梁上的身影……
她不能再错一次。
所以,她选择杀尽。
血诀只是影响了她的梦,可真正染红她双手的,是这世道,是这人心,是她再也不敢信的“悔改”。
颜鹿竹抬袖,指尖轻抚过她紧蹙的眉:“阿晚,三百条性命。纵是恶贯满盈,这份业障也够压断你的脊梁。"
话音未落,晚苏木的脊椎突然发出细微的"咔"声,妖骨在重压下轻微变形。她的十指深深陷入檀木桌案,指甲劈裂翻卷,血丝蜿蜒如泪血,却浑然不觉。
颜鹿竹骤然扣住她鲜血淋漓的手腕:"疼吗?"
晚苏木怔忡地望向自己扭曲的指节,半晌才轻声道:"...还不够疼。"
她望进少女猩红的眼底,字字千钧: "一旦放出心中恶兽......"
"便再难重回人形。"
晚苏木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弯阴影。
做错当罚,她从小便知。
幼时咬坏桌椅,爹爹就押着她亲手修补,要她记住:“破镜纵能重圆,裂痕永在。”
如今...... 若鹿竹姐姐不押她去仙盟伏罪,她也会自己戴上镣铐。
颜鹿竹将眸光含泪的少女拢入怀中,青丝间药香萦绕。
"阿晚的慈悲心......" 她掌心轻抚着单薄背脊上凸起的骨节,"从来都不是错。"
晚苏木的额头抵在她肩头,泪水浸透衣襟:"可我...该当如何?"
指尖顺着脊柱滑落,最终扣住腕间命门。"放走第一个土匪时,可曾想过他会害人?"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晚苏木的指节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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