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流淌着细碎的晶芒,像星河倾泻在人间。这座被六界觊觎的城池,连风掠过檐角时,都带着灵石碰撞的清音。
晚苏木指尖一抹,太岁令便隐入储物戒的微光里。她逆着人潮前行,衣角擦过行色匆匆的修士,已愈合的伤处偶尔传来钝痛——如钝刀刮骨般颤一颤——可这疼终究比不过悬赏令灼在心口的烫。
试刀、除恶、得利。
少女舌尖抵着犬齿轻笑,这买卖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她仿佛已经看见亮晶晶的灵石在储物戒里叮当作响的模样,连脚步都不由轻快了几分。
食肆蒸腾的雾气裹着椒香肉味缠上来,晚苏木喉头不自觉地滚动,又猛地摇头——当归楼的羹汤还在胃里暖着,怎的又馋了?她索性扭头自己盯着前方红绸悬赏榜的方向疾行。
刚过石桥,声浪便劈头盖脸砸来。
左侧老道甩着朱砂符咒喝骂价贱,右侧苗女腕间银镯与笼中灵狐的呜咽声叮当混响,负矿力工古铜色的脊背上滚着晶矿折射的碎虹。像张斑斓巨口,要将她这缕墨色彻底吞噬。
晚苏木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东城扑面而来的喧嚣像堵无形的墙,让她这个初来者呼吸都为之一窒。
在灵脉辉映中的光影里,"烛龙糖画——红睛亮,甜透心咯!"小贩的吆喝声刺破晨雾,草靶上插着的糖画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赤瞳妖异如血。
几个总角孩童蹦跳着围过来,边舔糖边拍手唱:"赤瞳烧,星袍飘,十二金锁镇大妖!"稚嫩的童谣声里,糖画龙须"咔嚓"一声被咬断。
而三丈外,魔族魔气翻涌如夜雾,剑修衣袂飘飘若流云,两者竟比肩而行互不相扰。
就在错身刹那,那修士广袖下的手腕倏地一沉。晚苏木瞳孔微缩——她分明看见,那人食指正以叩剑礼的姿势,无声无息地扣住了剑柄。
这一幕,恰好落进观景台上那抹慵懒的视线里。
墨蓝裙裾在朔风中猎猎作响,像只振翅欲飞的夜蝶。
刺骨寒意中,她赤着的双足却悠闲地轻晃,脚踝银铃随着节奏叮咚,仿佛下一刻就会踏风归去。
肩头渡鸦歪着头,从她指尖衔走一块肉脯,女子垂眸时唇角还噙着三分温柔,抬眼间,狭长的眸里已结了七尺寒冰。
她漫不经心晃着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打了个转。目光掠过那个尾随的正道修士时,腕间银铃突然"叮"地一响——清脆得近乎讽刺。
"衣冠取人..."她轻嗤一声,酒液映出她眼底的讥诮,"殊不知最毒的蛇,都爱藏在道袍褶缝里。"
而渡鸦琉璃般的眼珠里,倒映着一道跌撞的黑影——那黑影在人潮中艰难前行,衣袍被挤得皱如咸菜……
少女正暗自运气,盘算着要不要施展轻功脱身,忽然后背传来一股灼热气息——
"借过!"
她本能地旋身错步,衣袂翻飞间,堪堪避过那记蛮横的冲撞。
抬眼间,只见一个铁塔般的虬髯大汉,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哪来的野丫头,敢挡你黑虎爷爷的道!"声若雷霆,震得周围行人纷纷避让。
晚苏木撇了撇嘴,摸着刀柄就想上前理论。可一想到方才自己确实站在路中央发呆...只得悻悻掸了掸被碰过的衣袖。
就在她抬首四顾时,脚尖忽然碰到一道温润的阻碍。定睛看去,是这一路常见的标记——一道寸余长的天秤纹深嵌木纹,秤盘左侧坠着三粒星芒。再往上,金漆匾额在日头下明晃晃地闪着三个大字:
"品——茗——楼"
少女撩开靛青布帘的刹那,市井的喧嚣如退潮般骤然远去。茶香氤氲中,只见:
青烟袅袅间,数十茶客对坐如棋,唯有茶筅击盏的脆响偶尔划破寂静。她刚迈入门槛,便觉数道目光如银针破空而来,刺得她后颈寒毛倒竖。
"听说东城新来的散修..."右后方传来刻意压低的絮语,话音在茶雾中若隐若现,"今晨差点动起手来..."
"铛——"
青瓷茶盏重重磕在檀木案上,惊起一缕茶烟。那茶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些不知死活的外乡人..."枯瘦的手指摩挲着杯沿,"怕是忘了还有个齐心堂呢。"
齐心堂?
茶雾好似在晚苏木眼前织出一幅血色画卷,戚听雨温润的嗓音又在耳畔响起:
灵脉核心处,六界代表的血滴在玄冰玉台上,凝成永不干涸的盟誓。那日星月倒悬,人皇执轩辕剑划界为城,各界设立齐心堂镇守——这便是江灵墟中立之地的起源。
记忆突然染上猩红。她看见那个渡劫期散修立于云端,本命剑离恨出鞘的刹那,半个东城在剑气中灰飞烟灭。灵脉发出的悲鸣惊醒蓬莱那位,只见素白戒尺破空而来,生生将散修钉在城墙之上。
戒尺沾血为墨,在斑驳墙砖上烙出八个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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