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此城者"
"兵戈"
"止息"
至今那面城墙仍泛着暗红,据说用的是那散修的血。
而此时,那些望过来的视线如附骨之疽,仿佛要透过青铜面具的孔洞,剜出她皮囊下的摸样。
晚苏木指尖一颤,本能地扣住腰间唐刀的鎏金吞口——黑曜晶石鞘传来的寒意顺着经脉游走,才将那股被窥视的躁动勉强压下。
她疾步隐入楹柱后的阴影,脊背紧贴梁柱。
"这些人..."她心头泛起嘀咕。这些活了几十载的老江湖,怎的比她这个山野长大的丫头还不懂规矩?指节在刀柄上紧了又松,忽然自嘲地摇摇头,什么山野丫头?她晚苏木可是...
惊堂木骤响,如一道霹雳劈开茶楼喧嚣。
晚苏木肩头一颤,说书人沙哑的嗓音像只无形的手,倏地将她从回忆里拽出——恍惚间,眼前浮现的却是娘亲盘坐在篝火旁的模样,火星噼啪,映着她手中那卷残破的《山海经》。
她下意识蜷了蜷身子,整个人几乎要嵌进雕花楹柱的阴影里。茶客们的目光果然被台上吸引,如退潮般从她身上撤去。
老人枯瘦的手指轻抚过青瓷茶盏,待满堂呼吸声都屏住了,"唰"地抖开一柄泛黄的折扇。茶雾缭绕间,他忽然压低嗓子:
"话说三百年前,有个外乡客站在咱们醉仙桥头打听——"折扇"啪"地合拢,指向东南方,"''''这江灵墟除了灵矿灵脉,可还有什么稀罕物?''''"
满座茶客脖子都伸长了三分。老先生偏偏在此刻噤声,银须微颤,眯着眼细品起茶来。直到角落传来一声少女的轻咳,他褶皱丛生的眼皮才掀开一条缝。
"当归楼啊——"
扇骨"啪"地脆响,惊起几缕茶烟。老先生浑浊的眼底忽然泛起精光:
"元贻女帝三赴南疆,才请动欧阳世家那位闭死关的老祖宗。降香黄檀为梁,檀香紫檀作柱,三百六十五道阵法刻了整整十三载..."他忽然前倾身子,声音压得极低,"邪祟近之则焚,恶人踏槛即缚。便是大罗金仙来了,没有皇族玉碟和碧泉谷的颜氏印信,也休想——"
"可是炼出''''九霄环佩''''的欧阳老祖?"座中锦衣男子突然插话,腰间悬着的铸器宗令牌叮当作响。
老先生折扇"唰"地收拢,扇尾点向那人:"不错,正是当代器圣欧阳不为的曾祖。"忽然叹口气,扇面轻掩半张脸,"可惜啊...如今要见楼中那尊''''涅盘凤'''',需得颜氏嫡系的血..."话锋突转,"此楼原是女帝为碧泉谷颜半夏所建,当年——"
茶雾在说书人指间缠绕,化作一幕幕泛黄的旧影。
"最末那次,烛龙作乱。"老人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青砖,"颜半夏站在长亭里,簪子都来不及簪好..."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指向窗外当归楼方向,"女帝在亭中站了四天四夜,直到看见——"
晚苏木与满座茶客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看见那盏魂灯...啪地碎了。"老先生突然笑出声来,笑得眼角沁出泪花,"好个''''寒霜孤影远,深宫锁梦长''''!这当归楼燃了千年灯火,原是在等个永远回不来的人..."
他颤巍巍作揖,堂内寂然无声,唯闻茶汤滴落的轻响。
老人望向窗外流云,浑浊的眼底映出两个执剑少女的虚影。数十年来,他在这茶馆重复同样的故事,可每次说到结局时,仍会错觉那浴火凤凰下,有两道身影正并肩拾级而上...
雅阁内,柳泊舟手中的鎏金骨扇突然凝滞在半空,扇面流转的灵风倏然静止。他眼尾微挑,目光穿透晃动的珠帘——那位抱刀少女的身影在茶烟中时隐时现,刀鞘与柱身相触的声响竟暗合着某种韵律。
“师兄作什么这般专注,"季无霜忽然贴近,发间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让我也来瞧瞧。"
"噤声。"扇骨轻抵朱唇,柘金色广袖滑落间,露出一枚泛着幽光的青玉扳指。柳泊舟的指尖在扇骨上轻轻叩击,与远处传来的刀鞘声微妙共振。
季无霜还欲开口,却见师兄突然"唰"地展扇掩面。素白扇面上墨竹摇曳,只露出一双含笑的凤眼:"你听这刀鸣..."
扇面忽收,惊起一缕茶烟。
"——这般灵韵,倒像是从欧阳老儿的锻炉里出来的。"
扇尾点在季无霜腕间流苏上。"欧阳老儿的刀可不好得啊……"他低笑,凤眼斜睨向楹柱后的黑影。
那戴青铜面具的姑娘周身不见半点宗门纹绣,故事倒是听的入迷。
季无霜流苏轻颤,袖中滑出半截惨白纸手。
"师兄要试刀,何不亲自去,还要浪费我的纸人!"她指尖捻着纸人后颈的朱砂符,忽被扇面抵住。檀香扇骨阴影里,柳泊舟唇角仍噙着笑,眼底却凝着檐角那盏长明灯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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