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是田桑给昨日那差点让她断头的无名山取的名字。
前头一辆马车是孙晟的专车,昨日进山寻田桑时寄放在山脚农户家的。
可他却不在那马车里,而在后头一辆拉货的牛车上,就是昨日巧遇,载田桑进山的那辆牛车。
这人世间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除了狗子以外,其余的人都绷着个脸。
丫头大概是早起看田桑睡觉抱的不是自己,有些惆怅。
赶牛车的老乡一路都在发愣,他在想:这些有钱人是有什么怪癖吗?前头有辆宽敞舒适,还有美女相伴的马车不坐,非一道挤这辆破牛车,我可怜的牛啊,你可再忍忍……
至于同车夫一道坐的未雨,只见他那九曲十八弯的眉毛拧了又拧,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更有前头马车上掀开帘子一直死盯着田桑的郝家表妹。
她叫郝梅梅,是孙晟三姨母家的女儿,家住在离此三百里的东阳县,今早刚被她娘孙三丁送来孙家小住。
她穿一身绿梅长裙,青帻裹发,单眼皮圆眼睛,樱桃小口,肌肤粉白,腰软如柳,二八的年华,操一口娇嫩活泼的少女音,令人生怜。
她是来接表哥的。
可表哥宁愿跟一群下人挤在那又脏又臭的牛车上,也不与她同乘。
“昨夜……”孙晟居高坐在一堆货物的左边,双手环抱,神情复杂。
“昨夜……”田桑也居高坐在那堆货物的右边,同样揣着双手,却盯着表妹,神情更复杂,“这丫头,来者不善!”
看来田桑并不知道昨夜孙晟抱着她睡了一夜。
孙晟顿时松下口气,眼神不经意瞟到前面马车,却又立刻缩回来。
他根本不敢看表妹,生怕眼神交汇时,表妹会立刻献上一张清纯无邪的笑脸,再扑上来把他生吞活剥了。
因为在他拿尿和泥玩的年纪,表妹告诉他‘经后成亲,这双手不许上榻’。
当他开始念书时,表妹又告诉他‘别老是文文弱弱的,要身体强壮,经后才能生出健康的孩儿’。
再后来,他真的学了武,表妹便不说话了,只含笑羞怯看着他,少女怀春。
前边是如狼似虎的表妹,旁边是满身疑点、脑残要命的毒花。
孙晟不经打了个哆嗦,还是北方的佳人好啊!
他只恨时间过得太,无法立时科考,去奔赴他心里的光。
颠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
不知为何,今日田桑看孙宅格外顺眼。
她仰头看着门前那株老桂,桂叶葱郁,桂根拔桩张扬,树下有块平坦的巨石,石下有兰,根肥叶茂。
田桑拍拍桂干,像是见了老朋友,眼中满是感慨,屁股刚要落到石头上,却被孙晟叫走。
她应激起身,“去哪儿?”
孙晟依旧没个好脸,“昨日你我彻夜未归,眼下自然是去拜见父母!”
这其实是孙一丁昨日在戚家人走后要见他们,偏不巧,田桑当时兴冲冲进了山。
田桑恍然大悟,拉起丫头就往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告诉丫头要带她去吃好吃的。
“先亲,后睡,现又拜见父母!难道……”未雨自顾碎念着,脑筋几乎打结,一抬头,见郎君正站在门口,侧头埋眼盯着他,眼神可怖。
未雨心慌,驱步过去。
“山中之事,你若说出去半个字,我就罚你去做船工!”
未雨怯怯往自家郎君脸上瞥去,当真是脸布阴霾,头顶劫雷。
他的小心肝骤然一紧,立刻将嘴捂起,只管摇头。
孙晟黑个眼圈,沉块脸,双手交叉藏进棉氅里,埋头奋进,他人在路上走,心却在断头山中飘。
沿途路过的家仆单看未雨的样子就知情况不妙,匆匆拜见后就都悄声溜走了。
主仆一路无话,气氛尬得诡异,孙晟却突然爆出一句,“你问吧!”
毕竟昨夜山中之事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他不想被人误会,但情况又有些微妙。
“能,能问吗?”未雨稍稍松开一个嘴角。
“问!快问!”孙晟倒急了,他该是被憋坏了。
未雨愣愣,屏息片刻,问:“昨夜……”
还未问出口,孙晟便张口抢答:“昨夜我没跟她睡!”
未雨垂下眼皮,不禁腹诽一句: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他一个字没说,孙晟又抢了话:“是她睡觉不老实,滚来滚去,几次都差点滚到火堆里,我就,我就起来守着……我……”
孙晟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想了想,又说:“然后她又冷得打哆嗦,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没办法,就解下我的薄氅给她披上……”
他回头看眼未雨,突然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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