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未名湖畔莺飞草长,夏天北海公园与野鸭游船,秋天香山漫山遍野的红叶,冬天什刹海上冰车连成串。
骆弥生牵过来的手。与他牵着手的骆弥生。
春天刚果盆地里寸草不生的焦土,夏天马六甲海峡被炮火轰倒的红树林,秋天马达加斯加饿死的猴子和干瘪的鳄鱼,冬天幼发拉底河上飘满了浮尸。
没有骆弥生。
陪伴他的只有相机和钢笔,不断变成文字去往世界各地的愤怒,一颗永不服输的心。
可现在连那也没有了。
进了房间的李和铮推开了骆弥生,不管这位大夫警告他刚喝完酒不要洗澡,衣服随便扔在脚下,把自己投入了民宿老板刚刚给放好热水的浴缸中。
他拍了拍水面,波澜起,又消失。
他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在水声中,所有钻出身体表层的疲乏纷纷被洗刷掉,李和铮把湿黏在额头上的头发全部向后捋去,听到了两声充满礼貌而克制的敲门声。
镜子上裹满了蒸汽,并不能让他看看镜中的自己是什么神情。但他很肯定,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脸色。
如果真的克制,就不要来敲浴室的门。
这还是在自作自受。他想。活该他现在蹿火,明明白白把人拒绝掉才是真的该做的事,而不是为了什么莫须有的面子不面子的……
许是今日讲了许多过去的事,那些早就在他生命里消散掉的愤怒此刻在高位闪烁。他很想问骆弥生你到底闹够了没有,而骆弥生会认真地告诉他:我没有闹。
是啊,那便……
骆弥生熟悉的低音炮隔着一层门清晰可闻:“我能进来吗。”
李和铮哗啦一下从水里站出来,长腿一迈,跨出了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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