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纯抱着一个大盒子，蹦蹦跳跳，何若冬背着包走在后面，路过一家烤肉店，滋啦滋啦的动物油脂扩散后混杂在空气里，她问：“想不想吃烤……嗯，青纯啊，想不想吃火锅，有你喜欢的番茄锅。”
何青纯哈哈哈的笑声长久地留在半空中，听到的人都会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服务员将菜一盘一盘端上来，这两人怪异得很，她们要了一个番茄锅底的鸳鸯锅。
她听到那个长得漂亮的小女孩说：“小孃，我们村啥时候能像城里一样，什么都有啊？”
原来是农村来的，服务员放下盘子就走人。
“所以你好好念书，以后来城里了，要什么有什么。”何若冬将菜先夹进她那边，“烫一会儿就熟了，熟了你夹起来，蘸一下你的蘸碟，就可以吃了。”
“嗯！”今天有许多第一次，何青纯开心死了，回去她就要告诉大家，她出去买了洋娃娃，还吃了火锅。洋娃娃美美的，火锅香香的。
何若冬四顾张望，她端起红红的肉片，道：“想吃肉也可以夹，我跟你说噢，这肉烫一下老香了，真的不试试吗？”
“我不想吃。”
何若冬叹了口气，道：“好吧，出去得买件牛奶。”
没曾想，城是一百个村那么大，但在村里见不到的人，何青纯在城里见到了。
刘哥和上次见大不相同，一条挂着灯笼的街道，他周边还有几个人。他们都看到了对方，何若冬牵着侄女的手，朝街对面的超市走去。
“小孃，你等一下！”何青纯挣脱开她的手，抱着个大盒子朝后面跑去，她停在刘哥面前，弯起嘴角道，“刘叔叔，没有拖油瓶，我小孃嗯#&……”她的嘴巴被封印住。
“好巧，你们出来聚餐？”何若冬看了一眼背后的几人，她简单几句，“你快去吧，别耽搁了，我们也有事儿。”
“她脸，红了。”刘哥模仿了一下，这气氛又尴又尬。被捂着脸的何青纯真的是呼吸困难了，口鼻都被挡住，更难受了。
“何若冬！”
何青纯回头，她摇摇小孃的手：“叫你呢。”
小孃没管，又拉着她往前走，身后的人又说了几个字。
“还来得及。”
这次小孃停下了，何青纯看她吸了好几口气，随后笑了，转身对刘叔叔说：“刘哥，我挺好的。”
只是逛超市的时候，她心不在焉，何青纯跟着她逛了半小时，她似乎才想起来进来是为了买牛奶的。
坐在班车上，车要开一个多小时，路边绿油油的，何青纯闭着眼睛，她总听见旁边总有擤鼻子的声音，回头再看，小孃的脸像被大雨淋过一样，密密麻麻的湿痕。
那雨像是不会停一样，顺着痕迹一股股地淌下来，何青纯觉得小孃的眼睛像涨水的何湖。
“小孃。”她抱着个大盒子小声喊。
“你别说话。”小孃捏着一张纸更小声地回。
何青纯便扭过头，过了好长时间，她似乎感受到座位都在跟着小孃的身体颤动。
她也难过起来，又低声问：“你是不是想刘叔叔了？”
“说说说，你怎么就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我就想静会儿也不行吗？我不是叫你别说话么？”她一把揩掉眼泪，“谁让你多管闲事，你懂什么你就去跟人扯淡，我不要，我不要！”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近乎疯狂。整车的人都侧目，不少打瞌睡的人也被她吵醒，接连发出不悦的咂舌声音。
何青纯也是第一次见她小孃这样，她流出两行泪，道：“可是我也想让你高兴。”
好几次，何若冬都欲言又止，她的嘴皮子都在震动，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由于她们三人住一个房间，何青纯做了恼人的事情，她也不敢哭出声音来，只是夜深人静躲在被窝里委屈。
第二天早上，孃侄俩都顶着核桃大的眼睛爬起来，肿胀的眼皮遮挡了视线。何青纯挖挖鼻子，抱着大盒子出门了。
过了两天，何青纯发觉自己发下来的作业本上多了一句话：
青纯，没有拖油瓶，你说的没错。你对我们来说不是拖油瓶。
也是从那天起，何青纯开始爱学英语，英语成绩好，小孃就开心；所有成绩好，全家都开心。
就连何青纯都被他们这种自豪的情绪带动，沉浸在一种“未来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幻想中，久久不能自拔。
时间过得飞快，课本上写春江水暖鸭先知。可对何湖村的孩子来说，暖不暖冷不冷，他们都要去那河里闹一闹。
这一年，何青纯十岁。
天蓝得要命，一群疯孩子到了河里滔水，他们去的是水最浅的那段，河里面还会有几块凸起来的大石头。大家伙儿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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