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舟突然有些怀念：“是大学时候的事了。”
工作后不管是时间还是精力都不支持他再继续下去了，况且，刚找工作那会是他这辈子最窘迫的时候，摄影设备就是在那时候转手的。靠那笔钱，倪舟好歹是撑过了初来乍到的那几个月。
似乎是看出倪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秦溯阳没有追问。他将视线下移，目光聚焦在桌子与夹缝间的病历本上。
秦溯阳不动声色地挪走视线。但倪舟清楚，等自己离开后他肯定会去翻那本病历。
倪舟在内心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还是很希望两人的关系能更进一步的。毕竟未来有段时间，他都得和秦溯阳一起进入ROOM。不管是直播还是生存，有人合作的话肯定会更方便些。
秦溯阳不管在体能，决断力，还又抗压能力上，都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只是可能因为不太愉快的初次见面，他们现在的关系离信任还有一段距离……
毫无征兆地，房间陷入黑暗。
几乎是身体记忆，秦溯阳拉上窗帘的同时远离窗户，用手撑着桌面借力向后跳，将自己完全藏身在掩体之后。
很流畅的一套动作，唯一的缺点是跳的时候带着倪舟家里并不牢固的书桌猛地晃了一下。桌上的杯子晃倒，水流循着重力淌向倪舟刚拿出来的凉席。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倪舟第一时间拖着凉席往后，还是没能阻止它被打湿的命运。
他现在才来得及把话说完：“估计只是停电了……”
拉开窗帘，这一带的室内灯光果然尽数熄灭，连路灯都放假了。
空调慢一步停转，外机嘈杂的嗡鸣消失，屋内静的可怕。
秦溯阳能清晰听见倪舟的叹气声。
“我们出去聊聊吧。”
*
客厅西面有一整扇透明的玻璃门，门外是个阳台。
夏季的夜里即使有风，扑到脸上也只能带来湿闷的热意。秦溯阳把凉席晾在栏杆上，虚靠在上面，无意识搅动着手指。
倪舟指挥他去阳台等着后，自己转身进了厨房。再出现时手里端着两个杯子，冰块在透明液体中清凉地碰撞。
秦溯阳站直，有些迟疑地接过水杯。
倪舟解释着：“不是酒，是七喜——还有之前冻在冰箱里的冰块。”
冰凉的碳酸饮料入口，稍微驱散了眼下的焦躁。
“有想问的现在就提出来吧。”倪舟轻轻晃了晃玻璃杯，他喜欢听冰块撞在一起的声音。“一人一个问题。”
“是我提出来的，所以你先问。”
秦溯阳眼神暗了暗，开口：“你到底是谁？”
“额……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这是绝对的实话，但显然不会是对方想要的答案。所以倪舟干脆解开衣领，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创口贴。
“前几天被不知道是鬼还是什么的东西给标记了，有人告诉我，不加入公会的话就会死。”
这是倪舟现在所能交付的最大程度的坦诚。
“那现在轮到我。”
见秦溯阳没有对自己的回答作出表示，倪舟自顾自将问答游戏继续下去。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们见面满打满算没够半天。对于秦溯阳来说，自己明明还活着，却有进入ROOM的渠道，并且突然出现在了面试场地。就算在ROOM里当过临时战友，倪舟也并不觉得对方会这么轻易地和自己组队。
要不是倪舟已经作为普通人活了二十几年，连他自己都要以为，自己身上是不是背负着什么黑暗且沉重的秘密。
总而言之，代入秦溯阳的视角，如果让倪舟来选的话，如果没有其他理由他是绝对不会答应来历不明的自己的。
“我总觉得我见过你，”秦溯阳又开始轻轻搅动起手指，“在我还活着的时候。”
倪舟盯着秦溯阳的脸，仔细打量了一会，摇头说道：“可我应该没见过你。”
倪舟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知之明，不谦虚地说，世界上应该不存在和他撞脸的可能。
而且作为一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倪舟不觉得自己有机会和生前明显干的是特殊职业的秦溯阳扯上关系。
他突然对人死后能记住的东西产生了好奇：“你还记得其他什么吗？”
“能记住的很少。我只记得我的名字，还有……”秦溯阳表情微微扭曲，“我哥。”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秦溯阳显然对自己的哥哥没什么好感：“他很可怕。具体的事记不清了，总之我讨厌他。”
关于他哥哥，倪舟在伊尔森那也有所耳闻。评价同样不是很好。
伊尔森那边还好，能被自己唯一的亲人用“可怕”形容的，显然不是位普通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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