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半，东街的路灯闪烁飘渺，长夜无尽，天上的紫蓝色云层漂浮得松散如絮。
眺望路的尽头，隔壁街的光星星点点地在十字路口闪烁晕染。
今夜是年三十。
闫岚独自走在荒凉寂静的街上，快步从小巷穿去，野猫的黑躯一闪而过，一位老妪正将店招牌收进餐点里，打算闭店。
闫岚步履匆匆，穿巷过街，回到李珊珊家。
开了锁，屋内漆黑如墨色翻倒。
深呼吸一口气，她点上了灯。
李珊珊和她儿子今天去她远亲家蹭饭了。把闫岚独自留在空无一人的北阳二村18号楼。
屋内寂静无声，只有时钟在滴答跳动。
闫岚先是打开了制热空调，接着给自己做了一碗番茄炒蛋盖浇面，然后打开了客厅的电视。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端着碗。柔软的布制沙发触碰着她的双腿与身躯；面条嗦入口中，尝出淡淡的盐碱味；她只觉心安。
或许春晚并不比游戏更有意思，她却宁可家中有点人烟气息。
至少今天是年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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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里放着德云社的相声。
她打开手机置顶的微信聊天框，点入唯一的朋友：苦荷。
上一条聊天记录显示在半个月前，那天是闫岚在小巷遇到何杉山的日子——她记得很清。苦荷的社交账号更新了一首诗：《灰色日光》。时间是正午十一点零八。她就给她私信了自己写的一首主题相似的诗，受到了她的夸奖。
现在，她试着给她发了一条除夕快乐。
小九：除夕快乐。
苦荷：同乐同乐！！！
苦荷：我刚吃完年夜饭呀。你还好吗？
小九：我阿姨把我仍在家里了（悲伤
苦荷：那也要好好吃饭
苦荷：在看春晚吗，相声很好看呀
小九：在看。
苦荷没有再回消息。
闫岚使劲儿盯着那口相声，最后打开了手机游戏。却仍然没有关掉电视。
窗外传来鞭炮爆炸的噼啪荡漾，她几乎能够想象出来硝烟如何弥漫。
声音却都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就像闫岚身处的屋子隔了一层无形海绵；但她多么希望那响声就炸在耳边，震得她耳聋也无所谓。
这段时间里，鞭炮声很多，却鲜有烟花。
不过之前有一些。
那时她在打游戏，来不及拍下。
那阵彩色压痕就飘渺而逝，只印在她的余光里，脑海里——
这时，微信来了消息。苦荷给她发了一条视频。
猝然点开，猝不及防，花火炸在眼前——
那是一条烟花爆炸的视频：五颜六色的烟火铺满天边，火红色，鎏金色，焰绿色，青蓝色，高饱和配上炸耳闪烁的自带伴奏。
近在眼前绽放，独在眼前绽放。
她立即将它储存在相册里，重复，反复，一次结束又将进度条拉回开头——那些烟花美的盛大而刻骨铭心：刻入她孤独的傲骨，铭记在她创伤的心底。
苦荷：好看吗^ ^
小九：特别美丽我反复欣赏欣赏欣赏……
苦荷：好诶你那边有烟花吗？
小九：有。但是我在打游戏没有哭（哭
苦荷：我给你录啦，就当作你也录了吧。
小九：（一个感动哭泣的表情包）
苦荷：（爱你表情包）
闫岚抱着手机看着那条消息。直到屏幕自己一点一点地熄灭。她重新抬头去看耳边那首抒情国语歌的画面。漂亮的女星穿着一身海棠色的纱裙，站在舞台中央，惹人注目。
她却满心都是苦荷。似乎她们穿越了人海时空。不，已经算穿越了，她给她录下了美好，送给了她。
“我给你录啦，就当你也录了吧。”温软如玉的女声在她脑海中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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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
电视机上的倒计时延迟了，还在倒数；而县城已经火光冲天，鞭炮满城。
咻——彭。
又一次烟花。
闫岚连忙退出游戏胜利界面，打开了相机。随后冲去窗边，将窗推开，把手机举到半空。
寒风轻呼着灌入开着空调、温暖得有些令人发晕发烧的室内，而窗外则是更加炽热明艳的火花四射。金色动人的流星从地面射向空中，随既炸开，刀刃一般割开黑夜，付上金灿灿的光辉，她痴迷。
侈靡。
也许一分钟，亦或九十秒——烟火结束了，消退了。
她把这个视频发送给苦荷。
苦荷：太美丽了。金色的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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