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迎着风大喊:“上班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还不如让我变成花草树木呢。”
谢景裴掌握着方向盘,稳稳当当地行驶,转头笑盈盈地问她:“那你想成为什么样的植物呢?”
而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底好似有惊涛骇浪:“我想成为树,成为一棵可以自由生长枝桠的树,无论疾风骤雨还是风霜艳阳,都亭亭如盖。”
她说的是真心话。以前她觉得回国后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有自己的房子、养一只可爱的萨摩耶,努力让生活更加幸福。如果说在南安是她经历的第一次死亡,幸存者综合征和ptsd摧毁了她的身体,那么工作就是第二次死亡,它开始抹杀自己的精神。象牙塔里对社会的虚幻梦想在步入现实后被搅得粉碎,每天重复的生活像一针麻醉剂。严苛的规章制度让李祁开始变得迷茫而恐惧——那些陌生的客户,究竟是人生的过客,还是未知的梦魇?
李祁总习惯表现得明媚洒脱。可比起日日夜夜自我反刍痛苦,她宁愿变成一棵茁壮生长的大树,不论风吹雨打。春来不畏惧大雪融化的寒冷,秋去不在意落叶飘零,永远从容坚定,亿万斯年。
谢景裴把车停在路边。夕阳的余晖洒在李祁泪痕交错的脸上,她的那些话平静、却充满笃定。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凿了一下,好痛。
沉默片刻,谢景裴才开口:“可你现在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紧锁的闸门。李祁猛地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她的哭声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嘶哑、破碎,带着长久压抑后的释放。她蜷缩在座位上,像个迷路的孩子。李祁现在是需要一个肩膀的。谢景裴解开安全带,把她拉进怀里。
“对不起……我……”李祁语无伦次地道歉,泪水从指缝渗出,谢景裴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孩子。
“他都骂我什么……说我父母没教好……说我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李祁抽噎着复述那些恶毒的话语,“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我知道。”谢景裴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就是个傻/逼,什么都不懂就轻易对一个人下定义。”
李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谢景裴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她。他的胸膛宽厚温暖,心跳声稳健有力。
李祁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睛在夕阳下呈现出琥珀色,里面盛满爱怜。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四目相对,空气升温,唇瓣也逐渐贴近。这个时候她应该吻他的,她并不反感,但这样的情形实在是不合适,也不礼貌。李祁下意识往后退退。
“抱歉。”
“是我唐突了。”谢景裴察觉到她的动作,不想勉强她,绅士地坐回驾驶座,抽出纸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自然地扯开话题,他想到李祁下午站在现金区为自己据理力争的样子,是个很有勇气、也很有脾气的姑娘,“碰到这种无赖,你有反抗的勇气,像一只狮子。我很佩服你。”
李祁破涕为笑:“这什么比喻……”
“真的。”谢景裴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很棒。”
暮色渐浓,沿路车流亮起尾灯,像一条流动的星河。李祁静静地看着谢景裴,不置可否。
“我今天本来是要去存款的。”
李祁鼻尖还红红的:“现在说这个?好吧,我这个月存款任务确实还没完成。”
“嗯,想告诉你我下次还会去的。”他重新发动车子,“怕你下次又带传单给我。”
“哪有那么傻。”
嗯。谁知道呢。谢景裴轻笑一声。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李祁靠在车窗上,看着夜色中的城市。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她轻轻闭上眼睛。谢景裴调高了空调温度,把外套盖在她身上。
她做了一个短暂的梦,再次回到了南安普顿。尖叫声、枪声、血腥气。她躲在季复临身下整整三小时的窒息感。那段最黑暗的记忆,此刻与今天的羞辱、敲击玻璃的咚咚声完全重合。
“呼......”李祁冷汗涔涔,猛地睁开眼,发现车已经停在她小区门口。窗外天色已暗,谢景裴安静地靠在车边刷手机,黑色风衣被夜风吹起一角。感应到她醒来,他收起手机,弯腰透过车窗看她。
“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他担忧地用纸巾帮她擦汗。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也很疲惫。
“没事。”
李祁心头一紧,怅然若失。他本可以把她送到就走的。
“谢景裴。”她轻声唤他。
“嗯?”
“谢谢你。”李祁解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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