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裴愣了一下，随即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轻轻勾住她的。这个举动很孩子气，但李祁的手指温暖柔软，像她这个人一样，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谢景裴微笑点头，钻进驾驶室。后视镜里，李祁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白点，消失在转角处。
送走他，李祁又自己单独逛了会街，谈惟的电话来得突然，手机在口袋里嗡嗡振动。
“晚上回家吃饭？”他的话一如既往地直接，“妈催了好几天了。”
她这才想起谈姐半个月之前打来的电话催着回去吃饭，李祁看了眼日历，正好明天上午轮休：“行，我在嘉里中心，你来接我吧。”
他们兄妹俩的关系说不上很亲密。爸爸老李是检察长，妈妈谈姐是刑警，两个人可以说是忙的不见人影，他们家每天都在上演爸爸妈妈去哪儿。因此李祁出生以后基本都是哥哥一手拉扯她长大，教她学步、说话，简直是第二个亲爹。
自从谈惟去读了民航大，她又出国留学，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加上年纪差得有点多，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即便都在上海，也不过几个月吃一次饭，她哥嘴巴太毒，说话不讨人喜欢。两人总是聊上两句就不欢而散。
谈惟开车来接她，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车载电台放着轻音乐，李祁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发呆。
“一个人逛街？”等红灯时，谈惟主动打破了沉默。
“有约会。”李祁言简意赅。
谈惟挑了挑眉：“挺好。”
车里再次陷入寂静。李祁偏过头，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她想起南安普顿的那个傍晚。那年她刚过二十三岁，在准备硕士毕业论文和境行的春招。坐火车去伦敦过周末，刚走出中国城一家餐厅，就听到了砰砰砰几声闷响，世界天旋地转，一片狼藉，耳边只剩下尖叫与玻璃破碎的声音。季复临把她紧紧护在身下，而她的脸紧贴冰冷的地面，闻到沥青和血腥味混杂的气息……
季复临是她在南安普顿交往的男友，英籍华裔。两人交往的那一年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无疑，她和他经历过生死一刻，但却不能携手同行。
枪击案后，她患上ptsd和幸存者综合征。夜夜难眠，一闭眼就是尖叫声和枪响声，还有死者溅到她眼前的鲜血。有时候她会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死在那场枪击案中呢？为什么偏偏活下来了呢？而季复临，她的恋人，却成为了创伤记忆的一部分——噩梦惊醒后冷汗涔涔，见到他那张满怀关切的脸，那天的一切就会重新鲜活起来。
“Jane，留在英国吧，让我照顾你。”她决心离开那天，季复临紧紧地抱住她的后背，声泪俱下地恳求她。
她做不到。感激与爱之间，隔着一场无法抹去的噩梦。回国是她唯一的选择。
李祁心口仍能感到一阵刺痛。她深吸一口气，把回忆压回心底。至少目前看来谢景裴是个很不错的约会对象，至少目前看来她需要开始新生活了。她告诉自己，不该因为过去的阴影影响现在的判断。
况且，她那么多单位的任务总要薅一个人完成吧？
“到了。”谈惟停下车，打断她的思绪。
李祁解开安全带，轻声问道：“哥，你觉得飞行员适合谈恋爱吗？”
谈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看人。我们这行忙起来不着家，但也不是不能经营关系。”他顿了顿，“怎么，约会对象是飞行员？”
“就问问。”李祁推门下车，逃避追问。
谈惟锁好车，跟在她身后：“认真的？”
李祁脚步一顿，不置可否。
“把握好就行。”谈惟看着妹妹的背影，隐约猜出了她的意思，“你是成年人了，我也不浪费口舌。”他掏出钥匙开门，状似随意地补充道，“要是被甩了，别哭着鼻子来找我。”
李祁翻了个白眼，阻挡住谈惟开门的动作：“哥。”她轻轻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个人苟且偷生，那还有资格获得幸福吗？”
谈惟转过头，目光锐利，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李祁。幸福不是资格，是选择。如果你连选择接受幸福的勇气都没有，那它大概也不会来眷顾你。”
家中灯火通明，爸妈一看到他们就高兴地念叨起来。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家人忙忙碌碌，不知道谢景裴此刻是否已经落地？手机响起，她低头去看。
谢景裴：【我落地了^_^】
李祁深呼了一口气，起身去帮爸爸端菜。在和谁发信息啊？妈妈凑过来问她。
一个客户而已，没什么的。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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