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娘娘如往年一样酿好了桃花露，然后就成日念着五哥哥。
蕙娘娘说，一年四季之中，她最喜欢桃花季节。她和五哥哥关系不好，五哥哥十五岁之后，几乎只在桃花季节回宫吃酒听戏，蹭着女眷们的集会去洛奉山桃林赏花。
那年很奇怪，桃林已去了好几次，桃花在枝头开到糜烂，五哥哥却怎么也不来。
五哥哥可能是消失了。
宫里时常有人消失。不说她听说来的，光是她知道的，便有小时候最喜欢的奶娘、长大一些抱她出城抓鸭子的侍卫。宫中的人都消失得像是从来没来过。
在那之前，蕙娘娘微笑着告诉小小的明珠：“他们是死了。”
明珠公主问：“死了是什么意思？”
“死了就会去极乐世界，人在人世间吃苦，去极乐世界享福。”
明珠公主那时候听了很开心，希望所有人都可以享福。
所以，在蕙娘娘等不到五哥哥的时候，明珠公主也学着她的话安慰她：“娘娘不要担心，五哥哥是去极乐世界享福了。”
蕙娘娘很罕见地生了气。
仔细想想，贯穿整个记忆，那好像是唯一一次。
她现在自然明白原因，可那时候还小，只以为蕙娘娘不愿意看见五哥哥享福。
因为用小孩的眼光看回去，蕙娘娘好像真的最不喜欢五哥哥。
他们两个一见面，蕙娘娘就骂他榆木脑袋，还说什么笨鸟尚且知道先飞，他这颗榆木脑袋就是扔在人家门口，都不会被捡回去哪怕是生个火。
可蕙娘娘那么讨厌五哥哥，却总是盼着见他。
作为最被蕙娘娘喜欢的小公主，明珠公主觉得有义务帮她找一找五哥哥。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明珠果然见到他了。五哥哥那天穿得可漂亮了，黑锻上跃动着金黄的巨蟒，攅金镶玉的发冠上用白玉细簪收拢。不仅是他，还有她所有不熟的哥哥，都穿得差不多。
五哥哥真懒，蕙娘娘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他那时候在上朝，躲在人群之中弯腰驼背耷拉着脑袋打哈欠，看起来比其他哥哥矮了一个头，一扭脸看见了明珠，惊得下巴保持着哈欠打至高潮时的大开大合。
明珠对他比“嘘”声。
因为她那时候穿着宦官的衣服，跟小福子他们站在一起。小福子是个小太监，胆子小得出奇。明珠尚未出阁之时，他一直伺候在身边。
那次也是，五哥哥打完哈欠倒不紧张，反而被明珠小太监的打扮逗笑了。小福子看见五哥哥发现了公主，脸色唰地惨白，连腿肚子都开始打着寒颤。
明珠公主怕小福子站不稳，扶了扶他。
这一扶，他更像一把秋天的叶子，飘乎乎垂下地了。
五哥哥笑着垂下眼，身体一歪，把父皇可能投来这个方向的视线挡了个严实。
下朝之后，明珠公主躲在廊边花圃蹲五哥哥，小福子低着头，拉来了一身疲倦的五哥哥。
他一身的浓墨重彩衬得头上的白玉清丽脱俗，好看得不得了。
明珠公主半天没讲话，巴巴盯着他头上的白玉簪，盯到他他无可奈何地摘下来：“这原是你挑了不要的边角料，打成了簪子你又要。”
明珠公主心满意足地收下簪子，没忘记提起蕙娘娘想见她。
五哥哥瞬间换了表情：“我不想见她。”
“那我怎么跟蕙娘娘说呢？”
“天下洪水肆虐、百姓死伤无数，四方暴民揭竿，诸事不利。父皇忧心前朝，我理应为父皇分忧。”
“好吧，知道了。”
又是这套冠冕堂皇的屁话。明珠并没有纠缠他，转身就要走。
“宋瑛，”都快走了，明珠公主听见五皇子叫她的大名，“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什么？”
“你整天和蕙娘娘那么亲密，知不知道，她并不是生你的那个娘娘？”
明珠公主回头，十分惊讶地反问：“那谁是生我的娘娘？”
“对不起，”他垂下头 ，欲言又止，“当我没说。”
“蕙娘娘是生我们的娘娘，我和哥哥是世界上最亲的人。”
明珠公主看见他的表情有所松动，赶紧从衣兜里取出准备好的珍贵药材，张望了一下四下无人，偷偷塞进他手里：“五哥哥，蕙娘娘已经不怪你了。”
他低头查看被上好丝帛包裹好的药材，鼻头一抽：“这是……她给我的？”
不是，这是她自己攒了好久的钱，托人去民间换的。
明珠垂下眼睛掩盖眸中的肉痛：“蕙娘娘让我告诉你，说她已经后悔了，她那天不该打那个女人。”
五皇子将信将疑：“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明珠公主做出磕巴思索的样子，“说……说你只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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