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的窗户望出去,恰好能捕捉到一小点金黄。那些花仿佛坠入了透明树脂中,连带着整座房子都像被封存进了一枚巨大的琥珀里。
他实在是喜欢的紧,眼睛几乎黏在上面,早午餐结束时才后知后觉地关心起那几盆原住民的命运:“之前摆放在那里的木香花去哪了?”
“搬到后花园去了。”
终于等到太阳下山,迎来最合适的种花时间。云涧一整天的好心情在此刻达到顶峰。他准备亲手把那些白木香移栽出来,就种在后院的拱形长廊旁,这是他为这种藤本植物找到的完美攀爬架。
其实,他第一次在家里看到这些盆栽时就有此意。毕竟,将攀援小灌木勉强改造成室内盆栽,多少有些违背其自然天性。
为此,他专门上网查询了不少移栽注意事项,以保证这些花的成活率。
雨后的土壤潮湿松软,云涧挥动着花铲,干得欢快且投入,甚至没听到汽车开进门时的隆隆声响。
Alpha站在二楼的窗边,居高临下地俯看后院。
今晚的霞光是粉色的,把Oga白色的衬衫染得梦幻。他背过身半蹲着,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两截灵活的手臂。从Alpha的角度看过去,Oga的动作繁复而无序,看不出是在埋坑还是松土,总之透着股心无旁骛的诚意。
平日里的Oga,像是被陈列在家中的静态摆件,这是他少有的生动时刻。
涂天演静静地注视着那个身影,无端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里,那只给橡果子施法的大龙猫。
或许他该提醒一下后院那位魔法师,须得像那只灰白相间的硕鼠一样,先擎着伞绕几圈,再呲着牙拜几拜,那粒种子才会快快长成参天大树。
察觉到自己在微笑时,Alpha的嘴角其实已经弯了好一会儿。额前发丝拂动,有风卷来泥土的清香。
“啵”的一声,他听见嫩芽破土而出的微弱声响,那是魔法师多年前埋下的一颗魔法种子,就种在记忆中那条一模一样的长廊旁,它经过长久不见天日的扎根,终于迎来一场蓬勃的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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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涂天演再次忙了起来,云涧也恢复每日外出采风,两人碰面的次数少了许多,云涧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然而这日刚用完晚餐,他就看到司机在门口候着,说按先生的吩咐来接他去一个地方。
到了才知道是歌剧院。
云涧低头审视自己的着装——一下午都在户外拍摄,他随便穿了身衬衫配长裤,都是很宽松的版型,谈不上失礼,但也确实不够正式。
他徒劳地拍了拍衣摆上的褶皱,跟着剧场引导员走进VIP通道。
云涧被引至二楼的贵宾包厢,这里位于观众席上方,正对舞台,视野极好,可将整个演出大厅尽收眼底。
精致如艺术展厅的包厢里装饰着水晶吊灯和古典壁画,铺着红丝绒桌布的餐桌上摆放了一束巨大的白玫瑰,衣冠齐楚的Alpha正静静看着他。
云涧在此刻惊觉,这是一场正式的约会。
他在Alpha对面的椅子坐下。
“吃过晚饭了吗?”涂天演问。
云涧点头,但仍有穿着考究的侍应生陆续奉上红酒香槟、果盘点心,另外还有一块应景的红丝绒蛋糕,贴心地配了两支叉子。
等包厢里只剩他们二人,云涧有些抱歉地开口:“我不知道今晚要来这里,衣服……”
Alpha温和地打断他:“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前跟你说。但这只是一个很随性的演出,你不必拘束。”
对于Alpha口中“随性的演出”,云涧表示质疑,他看向桌面上打开着的演出介绍图册,发现无论是制作班底还是演员阵容都是世界级,这支全明星团队已经演出超百场,斩获数项国际大奖。
舞台的演奏区已经就位,指挥是位干练的女Beta,浅金色的头发极有气势地拢在脑后,露出凌厉的额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云涧低头查看图册上关于她的履历介绍。
一只带着婚戒的大手伸过来,轻轻覆在纸张上,涂天演温声提醒他:“演出开始了。”
云涧于是把图册收到一旁,看向舞台中央。
幕布升起,恍若林中仙境的绝美场景在眼前铺展开来,指挥起拍。
几乎是前奏一响,云涧就下意识地皱眉,等悠扬柔情的圆号音色出来时,他脸色突变,猛地把那本全外文的剧目介绍册扯过来。他这时才迟钝地发觉——封面上难以辨认的花体字【Rusalka】,在国内正被译作【水仙女】。
这是他去世的恋人最喜欢的歌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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