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你的赢面倒大过我了。”
“非也,这番赌局的胜负只在仙君手中,倘若你不愿赌,尚以先前之言为准,孟涯也毫无办法,只能认输,不过……”孟涯话锋一转,目光如箭,“只有孟涯输于青鸟,萧镇却不曾落败程鸾。”
沈念双手微微发抖,此等显而易见的激将法,连他都能看出,那位领兵多年的程太祖又怎会不知?不过,这人照样会应下这场赌局,雪芽是青鸟之妻,他尚可置之不顾,可对萧镇的钦佩与嫉恨却始终郁结于胸、难以消解,否则他不会一见面便敬称“萧将军”,更不会追问萧镇的治国之策。
这场赌局,乃是为他量身而造,纵知有诈,程鸾也必会应下。
对面那人久未开口,孟涯却已笃定他的回答:“我当自撰仙符一张,将神识尽托于上,只留萧镇之躯与你作赌。仙君则不需这般,你本为青羽,只要入此丹炉,便是断绝天通,一旦青鸟神意不能下达于君,则君便为凡人耳,脑中也只剩下了程太祖的记忆。”孟涯一顿,笑问,“这赌局岂不正为你我量身而造?”
“……你不怕我中途反悔?肯将身家性命托于一纸符文之上,我若要毁之,岂非轻而易举?”
“倘在丹炉之外,毁此符文也不过是驱我神识归位,于我有何损益?倘在丹炉之内,你我俱为凡人,仙君又如何能毁?”
他话未说全,几人心里却都如明镜,还有一种可能,便是程鸾先行逃脱,趁着孟涯困囚丹炉时将此符损毁,则在场诸人恐都将曝尸于此……
程鸾思忖良久,双目始终细觑着观察孟涯神情,他虽心觉有异,却想不出丝毫破绽。孟涯说的不错,萧镇已死,他如何能与死人辩个输赢?这是唯一的机会,眼前之人虽有疑兵之迹,然犹豫不断也绝非良策,谋而无断,非良将也,吾当应之!
他眼中燃起战意,定声道:“我便与你赌上一场,不过……”
程鸾不甚放心地补充道:“只要你我有一人念出咒诀,另一人不就能够紧随其后一同出来,这又如何分出胜负?”
“此则不难。”孟涯似是猜到他早有此问,“这炼丹炉是天家宝器,可大可小,小时可在一掌之下,大时则有吞海之量,只将这丹炉抛于月海之中,我在南,君在北,相距千里,何有紧随其后一说?”
他话罢,已抬手一抛,将这尊神器掷于波涛之下,一时间风浪俱歇,海平如镜。
程鸾顺着他动作下望,唯恐这万顷波涛下又有埋伏,审视良久,道:“我在南,萧将军在北,何如?”
孟涯垂眸,斟酌片刻,才道:“便依仙君之意。”
见他应下,程鸾又似想到了甚么,问道:“你那符咒要交予谁人保管?此物若有失,纵使你赢了我,也再难变回孟涯了。”
孟涯动了动手,稳住沈念发颤的手:“我自有良人相托。仙君既肯与我作赌,不妨再宽限片刻,让我与他再交代一二。”
程鸾皱着眉,心中嗤笑孟涯优柔寡断,果真不如青鸟,面上却还是颔首应允,自己已有必胜之法,何须急于一时?
孟涯回身看去,见沈念面色发白,一双手仍紧紧攥着自己,却又双唇紧抿,不发一言。
他道:“若按我起先计划,你此刻该在衡云山中,受衡祖所护,待我于月海中归来,一切便已尘埃落定。”
“……可惜,你输了。”
孟涯轻笑道:“是啊,非是输给青鸟,而是输给了你。”
他聚精凝神,抬过右手往空中轻轻一挥,便有金光乍现,凭空凝聚出一道符箓,只是其上符文繁复,又是眨眼便消失不见,饶是沈念紧盯不放,也自认难以重现此符。
“我将此物交予禄郎保管,这张符箓若是毁了,回来的便是萧镇。”孟涯一字一顿道,“只是萧镇。”
沈念瞪着他:“你……你这是何意?”
孟涯笑道:“你怪我处处欺你,真心不如萧镇,既如此,我便将生死交予禄郎,由你来做决断,禄郎不必担忧旁人生死,只需从心行事。待这金符熄灭,便表明我已入丹炉,你若不愿再见孟涯,只将此物撕毁便是。”
“你……你……”沈念双目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望着手中这轻飘飘一纸符咒,却觉比自己的性命还重,一时间心神激荡、怨念丛生,他怨恨孟涯如此狠绝,修炼了千百年的修为都可不要,真肯还魂做个凡人,好一个当断则断的孟仙君!可偏偏、偏偏要他沈念来做恶人,他咬牙忍泪道,“若是仲亭,断不会如此逼我。”
孟涯轻轻一笑,眼中却无丝毫笑意:“那还便你一个活生生的萧仲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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