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步逼近,轻声道:“段判官的亲妹段聆,你也认识,便是傅府千金傅希音,我所设情劫本该在她身上。萧镇对其一见倾心,爱慕之情溢于言表,怎么后来反会移情与你?”
沈念叫他逼得不住后退,他面色发白,却仍迎着孟涯的目光,咬着牙辩驳道:“因为仲亭不是石头做的,我待他好,他才会……”
孟涯轻笑一声,讽道:“他命中劫难早已算定,生于何时、死于何地,心系何人、情变怎生,好比戏文所撰,早有依托,又怎会轻易更改?”
“若是事事算好……那这出戏怎么会有差错?你既这般厉害,怎么会叫他与我扯上干系!”沈念愤恨诘问,接连骂道,“你少来这里吓唬我,你说这许多,不过是说一切都受你所控,你孟涯好大的本事,连天道都奈你不得!可结果呢?你便是找了许多帮手来凡间助你,怎么到头来还是成不了神仙?你算得了天时,却算不了人心,你便是说上千遍万遍,我也依旧心悦仲亭!”
孟涯神情一变,眉眼之间迸出怒意。他从前情绪极少,自凡间归来后才有了些许起伏,然而纵有喜怒也都是一闪而过,唯有此刻不加遮掩,他捉过沈念手腕,冷声道:“我身无情根,他既由我神识派生,怎可能无端生出情爱?他会对你生情,不过是因灵犀石之故。”
“灵犀石”三字一出,沈念好似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心中半信半疑,又要辩驳,却叫孟涯率先堵了嘴:“若非如此,我怎会做局来破情劫?”
沈念神情一滞,茫然开口道:“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其实他心中已隐约有了答案,然则思绪糊里糊涂搅作一团,叫他不敢尽信,只好呢喃问道:“你身无情根、难生情劫,可不历情劫就难以登天,所以你才、才费尽心思做了这场大戏?”
若真是如此,一切倒真能解释得通。沈念木然想到,以孟涯的本事,若是真的投胎下凡也不会有多大波折,何劳他算计良多,如此做局?除非他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声音已不由己所控,沈念恍惚间只听自己低声问道:“为何……你若天生无有情根,不更适合做那无情无欲的神仙?为何还偏要先生情爱、再斩情丝,这不是多此一举?再说那灵犀石……”
沈念浑身一震,忆起凡间之事,喃喃道:“难道是……当初在傅府,你我曾借灵犀石之力,缩地千里去过隐月洞一遭,你叫我自泉中拾起灵犀石,再由傅小姐转交你手……”
他双眉紧蹙,胸膛不住起伏,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拔高:“可是我们三人都碰过此物,为何偏偏是我……”
孟涯依旧攥着他手,冰冷道:“灵犀石流落凡间后蒙尘多年,效力渐弱,况且我本就无有情根,段聆又是鬼蜮之人,这所谓‘红线’本就只是替代之物,出了差错也在情理之中。我步步算好,不想竟在此物上失策。”
沈念闻言不再挣扎,反是垂着头又跌坐在凳上,再找不出话来反驳。
若真是如此,那这一段情又该怎么算?一切都是算计好的,萧镇是假的,傅希音是假的,他沈念更是冒名顶替,假的不能再假……可笑他们皆非凡人,却偏偏在凡间做了一场大戏,临到头却甚么也未捞着。
沈念想到此,忽然凄笑出声,看向孟涯道:“我虽赔了一条命,却也看了场好戏。天霖,你输的可比我惨,你无有情根,法术再精又有何用?照样成不了神仙!我曾疑你有通天之能,才可永远不受天罚,却不想你是生来有缺,时时刻刻都在天劫之下!”
他话说的极重,却不想孟涯先前还震怒难平,听罢此言却不为所动。
沈念仰头看他,眼见此人怒意已收,此刻面容沉静,又叫人难猜所想。沈念瞧着他这般模样,想着自己与他纠缠许久,心中实觉苦累。然而看着他冷淡的面庞,久而久之,他心内竟又闪过一丝怜意。
沈念叫自己吓了一跳,心中暗问:可怜?我怎会觉得他可怜?世上做不了神仙的多了去了,我也成不了仙,怎么偏就他可怜?
只是他这般宽慰自己,心中却仍是沉甸甸的,今日得知真相,他对孟涯的怨恨并未减淡,只是心内又涌起一股哀伤之情。孟涯也曾同他一般,无亲无友,唯一的胞弟还是只化不了人形的牲畜,若说这世上有谁人知晓他问道之艰,恐怕也唯有他沈念一个。
哀他求道千年,却连成仙的资格都无有。
沈念默然良久,最后仍是开口问道:“为何偏你无有情根?”
孟涯的神情稍有缓和,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沈念面上,丝毫未偏:“你想知道?”
沈念哼道:“我才不想。”
说出这话,他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嘴唇,心想这符水的效力不知何时已然消散。
孟涯见他这般举动,不由轻笑一声:“随我去衡云山,你想知道我行事的目的,随我一去便知。”
沈念想了一想,他虽仍觉疲累,但心内反而不似从前抵触,或许是因为孟涯总算对他说了几句实话。沈念斟酌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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