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它”再靠近了,大家辨认出来,是扛着两个大麻袋的马婶。
李丑赵硙这会儿已经提着刀站在了众人最前面,见此,丢下刀,一人一个麻袋接了过来,解救了气喘如牛的马婶。
马婶累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俩先把麻袋解开了——里面全是实心的饼子。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要不是赵硙重新拾起刀比划着,他们就要抢疯了。
“快吃吧快吃吧,本来我早该到了,摸黑出的城,野外迷路了。”马婶终于说出话来,弯腰挽着麻袋给他们递饼子。
“马婶,你女儿呢?”贺敛饿得没力气站起来,抱着要要坐在铺盖上问道。
马婶身形一顿,旁边围着的人等不及了,纷纷上手抢饼子吃。马婶被挤开,踉跄着有些茫然地说道:“没找到。”
贺敛和李丑赵硙对视一眼,明白了,这两麻袋饼子的钱是她一路攥着的赎女儿的钱。
马婶重新挤回去,在男人中抢出一怀抱的饼子来,分给贺敛、李丑和赵硙,她还塞了一张给要要抱着啃。
贺敛三个人拿着饼子,心中都有点不是滋味。一路过来有目共睹,马婶把这笔赎女儿的钱看得比命紧,中途自己饿晕过去几回,钱也没掏出来过一文。
现在都换成了饼子。
贺敛她们张嘴去吃饼,吃得都有些沉重,仿佛在一口口啃掉马婶女儿沉没的命运似的。
马婶自己也去咬饼吃。饼很干巴,她用牙死死咬着,淌下泪来。
这晚大家全都吃饱了,要要也不哭了,吧唧着嘴睡得很香,梦里都是大饼子。
可这晚注定不平静。夜深,大家在睡梦中听到一连串杀猪似的嚎叫,惊醒过来。
听着尖叫的方向,大家陆续举起火把赶过去。
赵硙是赶在第一个的。等其他人到的时候,场面已经分明了——寒冬里马婶的衣裳被扒烂了,露出大块的皮肉来。
赵硙拎刀站在她旁边,刀刃上的血珠正连串滚下来。
而地上,是一具脱了裤子的没头的尸体,和一个骨碌碌乱滚的头颅。
连日忍饥挨饿苦过来,今晚一下子吃饱了,就有人饱暖思□□,半夜起兴□□马婶。
李丑贺敛把丢了魂的马婶架到一边去安抚,远离人群。
而人群中,鼠眼老三瞄着老大赵硙,看她下刀那么决绝,立马说道:“人家拿赎女儿的钱买饼子给你吃,你吃饱了□□人家,呸!”说着,他对尸体啐了一口,又上脚把它踢开。
其他人都没这股机灵劲,不敢说话,只把眼睛看着赵硙。他们其中有嫌恶这人太畜生的,有吃惊赵硙下手太狠的,也有抱有同样心思的人在后怕。
“今晚吃饱了干粮,再给弟兄们加点荤腥。”赵硙说着,自己提袴蹲到地上,拿着刀把那具尸体砍作十几段,指挥人去生火。
“吃剩的冻硬了留着,带着路上吃,之后几天的日子不一定好过。”
这天以后,李丑三人和马婶赶路睡觉都在一处。马婶的这辈子对苦难已经麻木了,除了变得沉默寡言了些,还是一样的殷勤干活,踏实睡觉。
而赵硙一语成谶,之后的日子果然并不好过。
按计划,他们要穿过祥州一路向南,找个富足的地方安营扎寨——他们大多都不是良民,没有户籍,落草为寇是唯一的打算。
可是在祥州境内才走了两日,他们就觉出不对劲来,流民越来越少,到最后竟然没有了。
这状况让他们感到熟悉而不祥。
直到偶然经过一条冻河,他们在冰面上看到了被啃食的七零八落的尸堆。
“开春以前,这堆尸体就会被分食的只剩白骨了。到时候冰河一开,骨头沉到河底,省了埋葬,也不会传瘟。”赵硙眼睛看着河面说道,“这事祥州办得比弓州还漂亮。”
原来弓州祥州境内都在屠杀流民,只在交界的八方山一带彼此装装样子。
这之后他们更不敢进城补给了,只择荒山野路行走,□□马婶的那具尸体早被吃完了,他们挖草根吃树皮,偶尔靠李丑和赵硙猎一些野物过活。
走到第七日的时候,他们实在撑不下去了,停在一个冷清清的村落外面逡巡,打算进去乞食吃。
“老大,里面要是有官兵怎么办?”有手下冲里面巴望着,忧心问道。
“这么小一个村子,就是有官兵能有多少个?我们几十个人,打也能打赢。走!”李丑藏起刀,带头往里走。
饥寒切身而敢犯禁。大家伙也都饿得不行了,跟上了李丑,心想今天就算死也得混成个饱死鬼。
刚入村子没几步,远处看到一个不小的粥棚。
“会不会有诈。”贺敛轻声说道,她拦住李丑赵硙,让她们环顾这没甚人烟的小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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