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父亲没有血色蜡黄的脸,僵木地站着,颤抖着嘴唇在众人的注视下,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没过多久,程槐清的奶奶和小叔就到了,他们从乡下赶过来,坐了一路车,顶着一脑袋的汗跑进来,问:“我哥怎么样了,不是说还在抢救吗?”
继母抱着孩子坐在板凳上抹泪不说话,奶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表情木然的程槐清,冲到病床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吓得隔壁的护士匆忙跑进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奶奶抱着父亲痛哭了一会,又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把小叔喊了出去。
程槐清去卫生间,正好听到他们的谈话。
奶奶说:“老大走了,那钱一定都是那女人的了。”
小叔说:“你放心,我们只要死咬着清清不放手,财产怎么都能分一半。”
程槐清那时候说不出什么感觉,她的母亲是独生女,在她母亲去世后,因为悲痛,姥姥姥爷也相继离世,程槐清还有一个舅舅,在国外,很早之前就断了联系。所以,父亲离世她除了难过,还在担心自己以后会无处可去,现在突然有了去处,她却还是不安。
奶奶和小叔回来后,又把继母叫了出去,程槐清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谈的,总之两个人抓着继母打了一顿,然后扬长而去,继母立刻报了警。
最后这件事小叔承担了大部分责任,被拘留三天。
当晚父亲被运到殡仪馆,谁都不在,奶奶也不在,继母也不在,是爸爸的同事带着程槐清一起守的夜。
第二天,继母和奶奶都来了,奶奶拉着程槐清,和继母吵架,这时程槐清才知道他们昨天打架的原因,奶奶说:“孩子归我管,财产要分我一半。”
继母说孩子她自己会管,钱一分也别想要。
三天后,她父亲火化,程槐清的小叔正好被放出来,来了殡仪馆,却没找到母亲的踪影。
他陪着程槐清看她父亲被推进焚烧炉,殡仪馆说买骨灰盒才能进去捡骨灰,但他不愿意出,叫程槐清联系她继母过来。
继母电话打不通,是父亲单位的同事报告给了领导,单位出钱给他买了个骨灰盒。
小叔送抱着骨灰盒的程槐清回家,敲门没人来开,继母也联系不上,隔壁住的奶奶买菜回来看到他们,说前两天程槐清的继母已经把这个房子卖了,昨天买房子的人还特意给他们这些邻居送了糕点。
程槐清的小叔原以为只要把程槐清带在身边,就算那女人卷钱跑了,有个房子在这,那也值不少钱。
谁知现在他一分钱没捞到,还要帮忙养一个孩子,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他站在门口抽了只烟,跟程槐清说,“你妈估计是认识我的电话号码,不接电话,我去楼下便利店打一个,你在这等我。”
程槐清抱着父亲的骨灰盒,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想了想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放在她爹黑漆漆的骨灰盒上,给她说:“你先去吃点东西,我去打电话。”
程槐清没有去吃东西。
十一岁快十二岁这个节点很微妙,正好处于一个刚刚开始懂事的阶段。
她知道小叔不想养她,但没想过不跟着他自己就没处可去。
在家里长期看继母脸色的经验告诉她,只要一个人不喜欢你,就有千百种办法磋磨你,她害怕过那种日子。
她就这样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坐到深夜,隔壁邻居家奶奶来了几次,给了她一床薄毛毯,还给她送了碗饭。
她看这孩子可怜,也想过让她去家里睡,奈何这孩子手里抱着个骨灰盒子,她不敢让她进门。
第二天,天刚亮,一个中年男人找上门来敲程槐清家的门,没人应。
他看见程槐清坐在旁边的台阶上,问她知不知道程远,他现在在哪?
程槐清捧着骨灰盒子说:“在这。”
男人脸色一僵,急忙问:“你是谁?”
“我是他女儿。”
四天前,程槐清的继母打电话给林江海,说程远病了,让他赶紧还之前借的五万块钱。
当时他身上没那么多钱,这几天东拼西凑,四处借了点凑齐五万,就眼巴巴地送到之前给过地址的医院去,但医院那边说人已经死了。程槐清继母的电话也不接,他在医院打听了几圈,才打听到地址送上门来。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林江海心里有些毛毛的,“你妈妈呢?”
“跑了。”
“你怎么不进屋。”
“妈妈跑之前把房子卖了。”
“你家里其他人呢?”
“他们不要我,也走了。”
眼前的小女孩瘦瘦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身上套着脏兮兮的校服,校服并不合身,裤子明显短了一截,她坐在台阶上,露出只有扫把杆细的脚踝,和一双不合脚到有些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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