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做梦的前提是入睡,他这千百年来能有一场或是不用提心吊胆、或是无人干扰的安稳睡眠都算罕见,做梦的次数就更加屈指可数。
唯独流浪时期,被关在那间牢房里被人遗忘,只能等待门锁腐朽的那不知到底是数十年还是数百年,万籁俱寂的世界如同只剩下自己一人,睡着时再也无需担心随时到来的危险。
可闭上眼,梦里只有一张又一张面目不同却都充满恐惧厌恶憎恨的脸,和一个又一个怒骂着“怪物”的声音。
草叉刺穿肩膀,刀刃砍伤后背,棍棒打断腿骨,匕首剜去眼球,手脚捆绑沉入深海,身体被当作发泄容器……现实中体验过的所有痛苦又在梦境里周而复始,睡眠和做梦全都变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负担。
到后来,他形成习惯在黑暗里保持清醒,大多时候只闭眼假寐,尤其是在成为被冠以“虚”之称号的奈落首领之后,受限于一群尔虞我诈的人类,暗处藏着一双双盯紧他的眼睛,睁眼闭眼都是数不清的尸山血海,倒不如坐在屋里放空自己。
凭他这副不死之躯,连续几个月不睡都最多只会造成精神上的疲惫,外出做任务时晒个太阳就能自行回复,睡眠于他无关紧要。
正因常年不曾做过梦,十二代目起初并没觉察自己在做梦,持续不断的黑暗后,画面一亮,看见像是自己的身影走在首领屋敷的回廊上,他还当自己记忆又出现了断层。
但他很快发觉,自己不是第一视角,而是被绑定在另一个自己身后的旁观视角,身着十二代首领制服的另一个他在眺望窗外,身边貌似还有谁在同他说话,入耳的声音模糊不清。
由于这个自己不转头,他就没法从眼角余光瞥见那人是谁,最多能看到个类似浅灰色的发顶,说明对方身高矮过他太多,只可能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自己这是……梦见失忆时期的某个片段?
如此光线明亮到令人安心的温馨梦境,在十二代目有记忆的千百年来堪称头一回,身陷在久违的睡意包裹下,他迷糊之间看完这个没头没尾的片段直到画面消散,蓦然头皮一炸。
——等等,他睡着了?!!
沉睡的感官一经苏醒,十二代目瞬间惊醒到头脑清明睡意全无,就在距离不远处,分明有一道存在感颇为鲜明的目光正锁定在他身上。
屋内还残余几分酒气,再听呼吸频率,可以确认此刻在看着他的即是那个叫做坂田银时的男人,此人身上未曾散发出一丝敌意,可见认知中他们并非敌对。
闭眼亦能感知眼前光线明暗度是已到夜晚,原封不动维持着入睡姿态,十二代目满心不可思议,既非独自一人,他怎么会居然不慎睡着还一觉睡到连在场另一人何时酒醒都无知无觉?
不知为何,这人只待在约莫一米的距离外默不作声盯着他,周遭并无他人埋伏,屋里仍只有自己和他两人。静观其变之际,十二代目尚在装睡,听见男人哑着嗓子喃喃出声。
“这条街几时能正常点喂,阿银只是喝大了又不是嗑药了吧喂,都整出幻象来了是几个意思喂,这又是从哪个魔法片场偷来的能把梦境具象化的神奇咒语吧喂……”
当然是幻象。
面对近在咫尺的沙发上睡着的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人,和清清楚楚那张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脸,轰隆隆的巨响在银时脑子里炸开,远超醉酒时的巨大眩晕感卷土重来。
当然是幻象,他现在看见的也只可能是幻象。
因为他面前这个人已经死了十年,死在17岁的他自以为能保护什么却一事无成,输得一败涂地的那一天。
反正这个歌舞伎町最不缺就是各种五花八门又天马行空又乱七八糟又稀奇古怪的超现实展开,加上他本来就有个所谓的不晓得能派上什么用场的灵视设定,在一个真实存在神神鬼鬼的世界观下,除了人死不能复生,他见到什么都不奇怪。
虽然,和松阳有关的,十年来还是头一回。
九年前,他刚摆脱死囚之身后,有阵子流浪在江户郊外的墓地。白天还好,四处空无一人,一到夜里,放眼望去全是飘来飘去的透明人形,有些死相可怖的——例如七窍流血、或是提着自己血淋淋的头颅,还会专程飘来吓唬他。
过后,他跟着登势老太婆来到歌舞伎町这间酒馆的二楼住下,有时借酒壮胆还会跑去墓地过夜。但在那之中从来没有松阳,整整十年间,他一次都没见过松阳的亡灵。
明明生来就是吸引灵异现象的体质,偏偏最想见到的那个人怎么等都见不到。就算是自己已亲手了却他生前执念,可至少在往生前,能再来看他一眼吧?
在忘却一切过往迎接来生之前,就连再看他一眼都不可以吗?
失去那个人之后,连他仅有留给自己的事物都一并失去了,这世上好像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他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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