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令薇轻手轻脚地走过废弃的铜轨和星辰壁,脚下的青砖上刻满斗转星移的图纹,如同通向未知的咒阵。她站定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蹲下身,拨开厚厚尘灰与砖缝中的青苔,露出半截铜锁环。她掏出藏于袖中的骨钥,小心地插入,转动。
“咔哒”
铜锁应声而断,锈蚀的金属落地,发出一声闷响。石板微微一震,地窖暗门缓缓开启,一股窒息的腥甜霉味扑鼻而来,仿佛是一口封了百年的棺椁,陡然间被撬开。
她掀开石板,探身而入,狭窄台阶向下延伸,深不见底。脚步声回荡在甬道间,如同沉渊中传出的回音,绵长而空洞。
地窖的尽头,幽蓝色的灯火亮起,那是一排排古灯,用鲸脂混牛油炼成,灯芯在铜笼中燃烧,无声而持久。她手中的灯盏刚与之接触,周遭景象便倏然显现。
墙壁上,密密麻麻地悬挂着人形皮囊,那里的每一具都被剥得干干净净,只留空壳,脊骨与肌肉早已被取走,皮肤却被处理得异常完整,腻白如纸,宛如人偶。它们悬在铁钩上,头颅低垂,空洞的眼窝中残留斑斑血迹,仿佛仍在盯视着入侵者,沉默而诡秘。
杭令薇下意识倒退半步,背脊一阵寒意攀上。空气中那种檀木香似乎也变了味,掺进了某种腐血与焚骨的气息,像是尸香,又像蛊毒。
她不敢多看,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却在正中央的水晶琉璃柜前驻足。那柜子由厚重琉璃封成,内里悬浮着一枚胎儿大小的血玉雕塑,晶莹剔透中泛着血红色脉络,仿佛活物一般在缓缓搏动。
雕的是双首四臂的修罗,面容扭曲,四目怒睁,八只瞳仁仿佛能摄魂。杭令薇看得头皮发麻,却又难以移开眼。越看,她脑中越刺痛,那种撕裂般的感觉仿佛有万千记忆在血肉中挣脱而出。
残破的记忆瞬间像洪水猛兽般倾巢而来。
实验室的白炽灯刺得她睁不开眼,身旁是同事压抑而兴奋的呼吸:“陆薇,这块古玉……你看它内部这红线,是不是像微动的血管?”
下一瞬,轰然巨响。火光中她看到那血玉雕在同事手中爆裂,碎片像镰刀一样割裂空气。
她捂住额头,痛苦地弯下腰。
“原来如此……”她低语,呼吸不稳,心跳似乎一瞬间错乱了节拍。她踉跄扶住琉璃柜的边缘,掌心一触,才发现底座上刻着八字篆文。
双魂归位,天下易主。
她瞳孔猛缩,惊愕之间,忽觉身后一阵森冷之气扑来。尚未来得及转身,耳畔骤然风响,劲风疾袭,宛如利刃破空。她本能地一翻身躯,堪堪避过。
“唰!”
身侧一声轻响,一物落地,是那人甩出的袖箭打偏,击中了石柱上的青铜符环。与此同时,一张青铜面具从敌人脸上被劲风掀飞,半边面孔暴露在晦暗灯光下,那是一张模糊而陌生的脸,却又隐约带着几分熟悉的轮廓,似是她在某张前世资料档案里见过。
那人缓缓直起身,面无表情,沙哑的声音仿佛从铜壳里挤出:
“看来,你果然不是这朝代的人。”
杭令薇的心猛然一震,喉头发涩。她勉强撑起身子,戒备地盯着他,声音微哑:“你是谁?为什么知道……”
“你在找雪莲,是为了救朱祁钰。”他语气平静,“但你救得了一时,救不了归墟。”
“归墟?”她低声重复,脑海中隐约浮出曹吉祥在乾清宫中提及的只言片语:“只差郕王心头血”……
“归墟既启,三魂七魄便会不全。”那人一步步逼近,“你的命数早该绝于十三陵的那一次游览当中,只不过这朝代有你的另一魂,才令你苟活到此。”
“所以,这一切……包括我穿越,都是……?”
“天命如此。你既已归位,就别妄想逃脱。”他低低一笑,声音冷得像碎冰碾过金属,“但你若想救他,寅时前,带血玉修罗来钦天台顶。否则,郕王,必死无疑。”
话音落地,那人袖中猛地一扬,一道烟雾骤然喷出,辣眼刺鼻。杭令薇急忙侧头避开,等烟雾散尽,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地窖中再次陷入死寂,琉璃灯火仿佛也暗了几分,墙上的皮囊在火光下微微晃动,仿佛在无声地颤栗。
杭令薇立在那血玉修罗前,背脊早已被冷汗浸透。她低头看着自己掌中那枚仅剩的雪魄丹,唇齿紧咬,眼神却在黑暗中渐渐凝成一线锋芒。
她终于明白,那颗丹药,不只是药,更是钥匙。是她与朱祁钰命运交缠的节点,是她穿越到此的因,也是她必须承担的果。
月光从地窖顶的星盘缝隙斜斜洒下,像一束来自天外的冷焰,幽幽照亮了那人的脸。
杭令薇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连呼吸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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