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终究没能站起来,永久地倒下了……
仙姝死了,方云家的天也随之塌了。她正在上四年级,十二三岁的年纪,和弟弟方涛成了村里的孤儿。
仁忠支书心疼地找人安葬了仙姝,和长余合了坟,在村口的杜家林中。那个活泼开朗的方云不见了,身上再没有好看的衣服,头上也没有好看的蝴蝶结,她彻底变回了一个农村女孩,彻彻底底的农村女孩,或者说还不如一个农村女孩。
仁忠支书和村支委商量,每年从村里支出点钱帮助方云姐弟俩,也让仁国找了乡里教委,免了他俩的学费。方云总是会愣愣地呆坐在院子里,她都不清楚,这些时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哑巴带着黄灵走了进来,她笑着向方云招手。这是方云第一次看见哑巴笑,她觉得那种笑意好温暖,好体贴。方云此刻觉得黄灵真幸福,黄灵是个有娘的孩子,哪怕是一个哑巴娘,只要有娘在,心里就不会害怕,就不会感到孤单。
黄灵走过来牵着方云的手,方云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黄灵带着方云和方涛回到了自己家,先让她们吃点东西。
黄灵的娘烧了一锅玉米糊糊,拌着芋头叶子,嘴里呀呀着盛了两大碗,端给方云和方涛。方涛喝了一口,就吐到地上,“太难喝了,我不喝,我不喝,我要喝娘烧的粥,我要吃娘烧的肉!”
方云用筷子敲了一下方涛的手,说:“不准乱说话,有人管咱们一顿饭已经是恩人了,你不要再挑剔了!”
是啊,没有了娘,就不能再娇气了,在别人面前更不可以,也不可能。方云的眼里含满泪水,吧嗒吧嗒掉在了碗里,和着黑黑的糊糊喝到嘴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方涛一个人哭着跑回家里,不停地朝缸里舀水,大声哭着说:“我不要一天一瓢,我要现在就灌满,娘说缸里的水满了,她就回来了!”
方云在一边抱住方涛,“我想娘,我要娘,我要让娘回来!”方涛在姐姐怀里大哭着喊。
方云何尝不想呢,她比方涛更想娘回来,可她知道,娘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方涛哭着睡着了,方云把弟弟吃力地背到铺上,见他脸色发红,用手一摸滚烫得很。方云赶紧去烧了水,泡了一碗姜汤,把弟弟叫醒,喂他喝了一大碗。等方涛睡下后,方云又抱来一套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就哆哆嗦嗦地守在铺旁边。
到了半夜,方云赶紧用手拭了下弟弟的头,凉凉的,已经退烧了,但浑身是汗。方云拿来毛巾,用热水烫了烫,给他小心地擦着身子。等弄完后,已经夜里三点多了。
天还没亮,方云就骑着车子去乡里了,这天正是赶集的日子。
方涛睡醒的时候,方云已经烧好饭了。方涛盯着一碗肉,两眼放光,一口气吃了半碗,“姐姐,这肉是哪里来的啊?是你做的吗,和娘做得一样好吃哩!”
“好吃也不能经常吃,以后咱们过日子要紧着点,一星期吃一次肉!”
“姐姐,你怎么不吃啊?”
“姐姐不饿,剩下的肉给你留着晚上吃,你刚退完烧,要补充营养哩!”方云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收拾着碗筷。
方云的手包着布条,刚才做饭的时候切到了。但洗碗免不了碰水,盐水一浸,伤口生疼得很。方云一边洗着,一边流泪,但她很快擦干泪水,她知道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心疼自己了,要坚强地面对一切,勇敢地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弟弟。
方涛走到院子里,转悠了一圈说:“姐姐,你的车子哩!”
“早上赶集的时候,俺把它卖了,现在车子还是新的,能卖个好价钱,如果等以后卖就不值钱了,咱要多存点钱,这日子以后还长着呢!”在方云的心里,她已经开始盘算着过日子了,她就是这个家的主人。
方云打扫院子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那口缸底是湿的,就去仔细看了看,原来缸底下有个裂缝漏水,如果一天一瓢根本灌不满的。她想起娘对弟弟说的话,便偷偷地扶着那口缸哭了起来。
原来,娘走的时候还是不放心她们,便给她们留下一个念想,一个永远实现不了的念想,这口填不满的缸是永远等不来娘的,可是它能拉长等待的时间,时间久了,他们长大了,也许就会忘了,就不会想娘了。可仙姝又哪里知道,这种想,是那种心底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是穷极一生都难以磨灭的痛。
方云一边哭着,一边打扫院子,俊风从门外进来了,“方云,俺娘说了,以后你和方涛去俺家吃饭!”怕方云理解不清楚,又加了一句,“以后每天都去,每顿都在俺家吃!”
方云偷偷地抹了一下眼泪,解开身上的围裙,抖了一抖,“俺这也是过日子哩,怎能每天都去你们家哩,这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俺和方涛可以自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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