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进藏,他坐的是绿皮火车,没有骑摩托。窗户边缘生着一圈锈,时间在金属上留下的指纹。他只带了一个小背包,几件换洗衣服、一支打火机,还有一本没翻完的旧书,书角卷着。
高反来的时候,之前他就坐在青旅的床上,喘得像刚跑完八百米然后笑着发消息给我:“头疼得像被人拿锤子砸,但风景真不错。”他说我没机会岀来真不赶巧,夏天都要结束了。
窗外蝉都不叫了,夏天本身就是一首绝唱。
后来他回来了,没多说什么进藏的故事,比他在说摩旅的故事时少了好多。只是在聊天时偶尔提到岗仁的老人的笑纹深得像山脊线。还有天空,太近了,像一伸手就能碰到。
我没问他理由,就当他真的去看看。
舒里说飞戈之前也太随意了,简单到近乎傲慢,这趟终于装备齐全了啊。
飞戈说不是,他以为他适应,他可以。他总觉得身体和记忆一样,早已适应这里的空气、光线,甚至不规则的风。
所以只带了一个小背包,几件换洗衣服、一支打火机,还有一本没翻完的旧书。他说之前是在岗仁这里读的书,中学考到县里,大学才考出去。我跟舒里倒是头一回听他说。
本以为是荣归故里,没想到山脊早己将他抛弃,笑问他从何处来。
他今年大慨35? 如果以十年为期,他离开岗仁的时间可以乘以二。
而人多数最多只有十个十年。
他没法儿跟这里的山说,我来自这里。
他是一座被磨成平原的山,只能像别的他乡来客一样,在高反时吸上氧气瓶。靠在青旅的墙上,心跳像鼓点一样重,一下一下敲着他自以为是的底气。
下了车,风从他肩头刮过去,他跟我们说他忽然想不起来,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走出这个地方的。
走出来和走回去,是两件不相同,但都很困难的事。
国内的物流系统真的很好。不管是中心还是偏远,都被包含渗透的极好,千里之外,朝发夕至。
飞戈说他很羡慕快递小件货,走上千里,只要多付十块钱就好了。他花十块钱,只能坐公交从城的一头到另一头。
我问飞戈为什么去了南方呢?
他登了登鞋上的尘土说他也不知道,可能跟大雁一样,在北方就会想往南飞,年年如此。
人花十块钱到不了雪线高原,要花数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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