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地处偏僻,气候恶劣,酷暑严寒,四季分明,全年干旱。贸易凋敝,农事落后,更遑论民风和受教育程度,许月落在这里待的三个月,每日都在街头市集穿梭,下田跟着老农耕作,研究种子和土质,去民间的机械坊研究农具,甚至还进绣房跟着绣娘学了一段日子,白日里的时光都用尽了,不得已只能在夜里拉着一堆人推敲适合情势的法令条文。
今日是这法令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了,前三个月里等人都散去了许月落还得蘸着药汁细读过往数年的案审记录,查漏补缺,加勉新法。本来就不大的屋子,最开始是桌上越堆越高,后来除了床脚哪里都有书卷,最后连床脚床头都摆了一摞,一群大老爷们只能围着个炉子说话。
不过这倒也方便,既暖和又顺势让许月落能看清众人的言论。
许月落的第一步落在改革司法制度,将从前申诉的身份位阶限制一应除去,凡有冤情者,告诉即受理,所有诉状皆要收录在册,县有典史,府有府令,兼之体察监狱民间,听情受诉。他将那批京官几乎是一县一个发了下去,又为他们配了从军中挑出的护卫队一支,专门就是为了担任此职。法令昭昭,府县若有龃龉,尽可诉至都护府。
与此并进的是军队改制和机械所的建造,他们拉着商遣岚商量了几个大夜,才确定采用双梯制,横向以作战职能分割训练,装备与操练计划各有侧重,不再混乱交叠;纵向以三三制为基准,特殊作战部队配备额外编制,廷尉令兵人数为少;除此之外,许月落预计在军中建造军械所,将九卫人数最少但是专营此道的鸦卫充入其中,加速军械的迭代更新,为日后的苦战铺叙准备。
一旦军政改制步入正轨,一定会逼出藏在暗地里吃油水的臭虫。他的第二步便是将这些人一一除去,等遮蔽在头顶的乌云退去,他才能对那些富得流油的肥羊下手,以统一价格收回他们手中的土地,由政府与农民直接签订定期经营条约。在此基础上,农民的生活有了保障,国库才有充盈的可能。
许月落第三步势在改善西北的农业,他特地从民间张榜搜集了一批擅长播种的人,在樊城划了块试验田,培育喜旱作物,等到这批优良品种培育出来,就以政府名义发放,每发放一批种子都要做好登记,等秋收之季,便以收成的百分之三作为种子钱充进国库,以来改善农业整体状况,二来也为将来的战事做足准备。
当然,这片试验田目前主要的目标是基本农作物,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完全可以多开拓几片,研究适宜的各类作物。
还有一件要紧事,便是西北男女老少的教育,这件事较之前面几件不能急于一时,但却是功在千秋,更何况这件事还同社会民俗有关。他原本以为西北之风多粗犷,在织造一事上应无建树,但他在观察后发现,西北虽不能像徽地一样生产精美的丝绸锦缎,但也有自己独特的麻绸,成品质地紧密,柔韧吸湿,耐损耗,做成军需品或寻常人的衣物都是最好。
于是他便预备由政府开设一个织造厂,给工人每月发放高酬月钱,女子借此能暂脱家庭之困,织造厂的成品可以借由正在开辟的商贸要道赚些银两,也为西北商贸出品打通阻塞。紧接着便是顺势建立学院,既教织造,也授课业,不论男女老少,束脩薄收。早先建起来的机械所,分为军用与民用两类,皆搜集民间能手,亦办学院,允人入学习得手艺。有了能人,选官才能选贤。
见许月落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绪,顾劼和卢滢对了个眼神,只能双双退出去。
“子晔。”
卢滢回头看他。
“军中有人生了异心,你代我告知遣岚兄,多加小心。”
卢滢眼神寒厉,对许月落的话没有丝毫质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新法令明日便会着人在西北四十六州二十七郡十一都府张榜公示,蓝田早几日已经出发,他此行明着是奉命四处讲授新法,实则是为了揪出以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作掩护的硕鼠。其中必然暗藏杀机,我忙着这边的事,故此事只能由你代为转告。我们在将军府住了这么久,动作不断,都护府一定有消息,明面上却从无反应。一开始我以为他们还打着从前大宣政权未亡时军政制衡,互相分离的念头,近日匡令璋却屡屡私下接触我,暗示竖旗招风之意,他既然敢这么做,说明必定同军中有勾连。以遣岚兄治下之严,这个人能在军中有影响力,身份不会简单。”
许月落的话已经说的极尽隐晦,卢滢还是不能接受地愣在原地,竟然是那个人吗?
顾劼拍拍他的肩,“先回去吧,让言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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