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知蓝田如今跟在你身边,这是他的选择,我亦不想左右,只是想殿下能多加看顾,蓝田心性执拗,太过刚直,还要殿下时时指点,不要弃之不顾。”
柳澄明又重新喊回了他殿下,便是希望将来许月落成了那得鹿之人,能给柳愿思一个好结局,自古孤臣良将,功成雪藏,柳澄明清楚柳愿思的秉性,他不偏不倚自己做了孤臣一生,最后却还是为了儿子做出了选择。
父母爱子女,必为之计深远。
许月落神思微动,郑重拱手道,“伯父放心,我与蓝田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永远都是。”
柳澄明送许月落离开,目光凝在青年挺拔的背影,他心中并不为自己做出选择而后悔,他做了一辈子人,看了一世的人心,许月落秉性良善,风骨傲然,有仁慈悲悯之心,亦有悍然无畏的勇气,选择他,或许是为天下万民选出了一线生机。
如此已是最好,身后名皆为虚妄,不抵人命一双。
“父亲。”
柳澄明转身的动作一僵,他回身看向柳愿思,第一次露出慈父样的温融目光,“回来了,同为父过来吧,我有些话要跟你讲。”
柳愿思一怔,他心头划过异样的滞闷感,默默跟了上去。
“坐吧。”
柳澄明示意柳愿思坐在他的对面,又让人取了酒来,亲自为柳愿思斟酒,柳愿思眸光微闪,下意识要阻止时,对上柳澄明的眼神,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愿儿,你怎么选了这条路呢?”
柳愿思抓在杯壁上的手指骤然发力,他顿了顿,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抬眸正正回视柳澄明,“因为觉得值得,母亲要我守矩,父亲要我做纯臣,但我现在要自己选,纵使粉身碎骨,我亦无悔。”
柳澄明默默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早已褪去青涩彷徨,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隔着重重烛火,他依旧看得清他眼底闪动的坚毅不屈。
“做得好!”
柳澄明朗声道,然后纵声大笑起来,“是我柳澄明的儿子,我柳澄明有一个好儿子。”
柳愿思被父亲的反应打得发懵,但还是因为他的认可稍稍放松下来,没有人知道,他对被人人称道为大宣文臣第一人的父亲有多仰慕依赖,只是在他稚子无知,可以毫无顾忌表现对父亲的孺慕时从来不被允许,后来他长大了,束缚自己的人就变成了自己。
“愿儿,是我有愧于你,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丈夫。”
柳愿思心弦一动,他想起了父亲常常于书房静望空壁,想起了母亲怨憎的眼神,想起了她时时刻刻落在自己身上刻尺般的目光。
“我与你母亲是陛下赐婚,金口玉言岂容反驳,更何况门阀拉扯,我与她皆是棋子,我本以为,纵使无爱,我也能守着她保护她一辈子。可我错了,你母亲是至情至性的女子,她恨我不守矩,管不住自己的心,可她不曾亦不能将这一切发泄在我的身上,却转而将目光移向了你,”柳澄明神情愧疚,似乎连总是刚直的脊梁都矮下去一段,“我与她的婚姻有太多不堪,我愧对于她,更不敢同她争夺你,那段日子,她抓着你就像抓着最后一口气,总归是我的错。”
柳愿思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些,他虽然有所感觉,却从不曾去追究过,或许是因为太痛苦,或许是不想失去更多,他垂着头,又咽下一口酒,喉头烧得刺痛,连眼眶都烧得酸疼。
“你母亲走了以后,我在别的地方教导你,但在你的性子上却不敢太说教,你要成蝶,茧房便只能从内里破开,但我知道,你一定做得到。为父这一生最开心时,便是知你作出抉择,当年高中状元也不能及。”
柳澄明这一番推心置腹,终于激起了柳愿思心中深藏的怨愤,“若我做不到呢,你又如何?”
柳澄明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一定会做到的。”
柳愿思僵住,忽然忆起书架上多出的书册,星沈几番来信时提起的变革,小厮看似无意的说起见到李焓与许月落同在一处,工部大人的教导,还有他下狱时狱卒捎来的书卷……
点点滴滴,皆是疼惜。
柳愿思眼底有泪光,原来他也不是那么放心,原来他也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原来他从来都在期待他长大。
他端起酒杯,定定看着柳澄明面上的风霜,“孩儿敬父亲。”
西北边境,白川人的地牢里,卢滢被腕口粗的铁链吊着,衣物被抽打的破破烂烂,裸露出来的皮肉遍布鞭痕,鲜血淋漓,他垂着头喘气,眼皮被额头流出的血重重糊住,膝盖磕在地上,隐约可见白骨支离。
“你倒是骨头硬。”
巴音□□冷笑一声,一个眼神过去,便有识眼色的手下过去揪着卢滢的头发将他的脸拽起来,卢滢被这动作带了猛呛了下,喉头喷出一口血沫,鼻腔气管里都是血锈味,他努
喜欢倒伏请大家收藏:(m.mingyutales.com)倒伏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