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稷宁侧首看她一眼,双手枕在脑后,话里还沾着畅快的笑意,“我要告诉父亲,他这桩生意终究是做亏了。”
“将军何意?”
周稷宁翻了个身侧对她,气息缓下来,声音就有点飘,“你决定要留在西南了吗?”
“嗯。”
“言聿同意了?”
“他向来尊重我的意愿。”唐星沈也枕着手看天,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言聿今日运来了七十车军械,说是依照明则那图纸造出来的第一批,全运了来,只为了同我父亲换一句话,你猜是哪一句?”
星沈并不答,顾自闭上了眼睛。
周稷宁也不恼,自问自答,“他要我父亲答应,若有朝一日你要离开,神策军上下必得放行。”
唐星沈叹口气,睁开眼对上周稷宁不依不饶的视线,温声道,“我知道。”
她顿了一下,嗓音散在风里愈发轻柔,“我猜到了。”
“他不仅是想给你自由,更是不希望你成为盟约的象征,他可以用很多东西交换信任,唯独不拿你以物相待,更不愿意你将神策军的责任一肩挑起,他懂你骨子里最想要的自由,更懂你秉性里的忠厚。有了这些东西,你不至于觉得亏欠神策军什么,实际上换个别的什么人大概永远不会想到这一层,神策军所有牺牲皆是在为自己而战,这一局,是我们自己要入的。”
“将军…”
“稚实,”周稷宁坐起身打断了她,“父亲答应了,但我觉得他还是低看了你,一个唐星沈远值过这些,但我知道你不可能永远留在西南,你这个人没有私心,这是最可怕的。”
“不是,我亦有私心。”星沈这回坐起来直面她。
周稷宁被这斩钉截铁的话打的一愣,回过神后明白地点点头,“我知道,只是你的那一点私心又放在什么位置呢?稚实,”周稷宁深深看进她眼里,“如若有一天要你在私心同苍生之间抉择,你又会怎么做呢?”
唐星沈目光清朗,傲然一笑,“将军,曾经有个人告诉我,要我永远信任自己,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动摇和改变。我不需要选择,他是我的私心,可他的心里亦装着苍生,我们活着会同走人间路,纵使前后陨落,也不过须臾光阴,总会再见的。”
周稷宁大笑起来,她伸手揽住星沈的肩,声音听着有些放纵的伤心,“果然是唐星沈,永远不让我失望的唐星沈。”
星沈低垂了眼睑,长睫抖落,额间碎发由着风吹的散乱,无端流出几分寂寥脆弱,“将军,我想家了。”
我很想念他。
“会圆满的,我们都能走到那一天的。”
星沈闻言一笑,自己先站起来,又伸出手递给周稷宁,身后的光兜头笼下来,被她的眼睛圈去一半。
“将军无所不能。”
西北大营,商遣岚拧眉盯着沙盘,他面容本就深邃俊朗,此刻肃着脸,便有了旁人不敢侵犯半分的威严,卢滢入帐见他如此神色,心头一紧。
“将军,出什么事了?”
商遣岚并未抬头,只是示意他来身侧一并看,沉声道,“西北门户一向与白川贴脸,数年来我军与他们大小纷争不断,偏偏近来半年,白川人转性了一般安分,事出反常必有妖,仗打的多了,对危机就有种野兽一样的嗅觉,恐怕要出大事了。”
卢滢也看着那蜿蜒的边境线,眉头深蹙,“金陵如今不安稳,边境再有异动,大宣就真的是内忧外患,腹背受敌了。”
“将军,我派一队人混入白川境内查探一番吧。”
商遣岚低低应了一声,随后直起身看他,“子晔,这次你亲自带队去。”
“是。”
“一切多加小心。”商遣岚不放心地嘱咐了句。
卢滢回头挑眉一笑,“放心吧将军,我厉害着呢。”
商遣岚被小青年得瑟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低声骂了句臭小子,他负手走出大帐,点头同路过的士兵打过招呼,沉默看向黑蓝交错融成一片的天,墨黑的云又厚又密,把浅白都撕开蚕食的只剩一丝半缕,沾着腥味儿的潮气严严实实笼下来,落在肩甲上一手的寒意。
要下雨了。
金陵,许月落这几月来一直周旋于朝堂事,蒋玉照从宫里传信说皇帝偶尔能清醒片刻,但也只是片刻,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想来是已经不大好了。
皇帝眼看着是日薄西山之象,小太子生母出身不高,双十年华便香消玉殒,自那之后小太子就被养在怀后名下,只可惜怀后前些日子把自个连同母族都搭了进去,这孩子的处境说是四面楚歌也不为过。
许月落一下朝便出了城,他今日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城外竹林深深,草木掩映间有座茅草屋,许月落一靠近,周围守着的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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