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谢殿下了。”
萧栀荨静坐着看许月落离去,十七岁见到的那个白净漂亮,善良纯澈的小少年又浮现在眼前,他递过来的狐裘比她见过的所有心肠都软,厚厚的羽毛裹在她身上,忽然就让她开始想活下来,开始想像那羽毛一样飞上天去,自由自在的。
她又在原地坐了片刻,抹干眼角的泪痕,雍容地走了出去。
宫里有长公主在,就算她十几年不曾拎起那把大刀,也少有人敢在她面前造次,许月落放心的离宫,一路策马到了世子府。
顾劼和燕青都在等,一见他进来都站了起来,许月落开门见山,“皇帝的症状我稍后复述给你,我已经给他喂了解毒丹,能暂时护住心脉,你明日乔装一番,我送你入宫。”
燕青闻言自去准备,顾劼神色莫测,“真要送燕青入宫?”
“有母亲在,我会提前告知她帮忙看顾。”
“皇帝情况如何。”
许月落脸色难看,骂了今日第一句,“真是死也死不到时候。”
顾劼少有见许月落如此直白,握拳轻咳了一声,遮掩不合时宜的笑。
“怀瑾,你去查查最近皇帝身边很受宠的那两个美人,顺便从蝶卫带两个人给萧栀荨,保护她的安全,她说皇帝在服一种丹药,你也顺着查下去。”
顾劼欲言又止,许月落看他,顾劼便问,“东宫那边,要派人吗?”
许月落沉默下来,顾劼便抬手握上他的肩,“别太苛责自己,你不欠他的。”
许月落扬起脸朝他笑了一笑,“盯着东宫的人太多了,我已让阿隼守在暗处,但最终能不能把他带出来,我们只能找时机,他现在就是那根引线,稍微动一下就是宣战的信号,但我们根本没有摸清明则的底细。”
顾劼看出他笑得有多勉强,只好又转而握住他的小臂,认真道,“别沮丧,还有机会。”
许月落愣住,笑得真心了许多,“注意安全。”
顾劼头也没回地摆摆手。
许月落总觉得落了什么,他喊言一,问道,“阿沈出发已经几日?”
“七日了。”
“可曾来信?”
“第三日来过一封,此外就没有了。”
七日,星沈行军速度不慢,带的人也不多,约摸还有七八日便能到,他稍稍收了心思,想了想又道,“若再过两日还没有信来,你便传一封去。“
“是。”
无论夜怎样的动荡不安,天总是要亮的。
许月落第二日早上带着燕青去了公主府,让她佯作长公主的婢女,由长公主带入宫中。
燕青去乔装时,姚瑄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前的青年早就已经高出她很多,眉眼深邃俊朗,比她当初深爱的那个少年郎还要风华卓然。
“言聿,你究竟在做什么呢?”
许月落回视母亲,坦荡道,“救世,救一救世人。”
姚瑄神色复杂,又爱又怜,许月落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目光,此刻她才多出了一点属于母亲的柔软。
“我知道了,言聿,你真是个好孩子,我很为你骄傲。”
许月落愣住,他呆呆望着母亲,嗫嚅着小声唤了句母亲,姚瑄却未曾停留,她迈步走到了院中,抬头望着瓦下的半片天。
很久之后,她轻声问,“孩子,为什么选这条路呢?”
许月落觉得姚瑄其实不需要他的答案,但他还是答了,“因为不忍心,看不下去。”
“这条路很难啊,”姚瑄回头柔柔看向他,“你一路上会失去太多太多东西,亲人,兄弟,朋友,还有你爱的那个姑娘,你要眼睁睁看着最想抓住的人从指缝流失,你真的能接受吗?”
姚瑄提到唐星沈的时候,许月落的心没来由地空了一拍,姚瑄的目光含了太多血意,又那样平静,在这样的注视下,许月落没有丝毫可以逃避幻想的余地,他也沉默了很久,学着母亲那样将目光投向看不清的远方。
“我不能接受,但到了那一刻,我又只能接受,只要我活着,这就是我选的路,只要我活着。”
母子两人不知在一处站了多久,姚瑄听得出他语中的恐惧,也听得出他的决绝,她最终伸出手在儿子肩背拍了拍,进了屋。
这两日的朝堂上,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潮都能淹大殿三个来回不带转弯的,小太子实在年幼,说话时频频望向明则,任谁都看得出依赖,许月落深深叹了口气。
下朝后他又去了乾源宫,这次在殿门前遇到了还没他腰高的小太子,小孩子还一团稚气,一边牵着太监的手一边往里面张望,小脸皱巴巴的,这孩子是早慧的,但这只足以支撑他理解里面躺着的是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就快要死了,纵使他的父亲忽视他,敷衍他,可那终究是他唯一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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