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劼并不十分文雅地翻了翻眼皮,提醒道,“你还可以直接做土匪。”
星沈不与他争,撑着下巴发呆,她这几日忙着左羽林卫的人员更替和扩增,还有新兵的训练计划,已经好久没有躺着睡着了,所以现在坐着也能睡着。
她愣了一会,突然没头没尾道,“殿下,明则先前靠贩卖烟土等各种法子积累了不少钱财,现下又要攀上崔氏这个财神爷,已然没什么后顾之忧,从他对柳愿思动手一事就可以看出来,他已经要除掉朝中屹立不倒的一群人,我们的处境很被动,四境守军不能擅离职守,中央军除了我的左羽林卫,南衙下辖的左右金吾卫是一帮少爷,北司的神武军与明武军两支虽有战力,但跟明则的军队正面刚起来,生死难料,何况明则还在内接应,他若突然发难,只怕一夕这王朝就能改朝换代。”
不知星沈话中哪个字刺激到了他们,许顾二人皆神色萧索,星沈本不欲再问,许月落却叹了口气,话音柔和地问,“星沈,你对明则印象如何,我是说不知其为对手前的明则。”
星沈其实不是很能明白许月落的意思,不知明则为对手前,星沈对他的了解也不过一些道听途说,很难用作评价,唐星沈不答,顾劼倒是接上了话头。
“同安十九年,我九岁,家乡在宿州一个小渔村,家乡发了大水,房屋连人都冲没了,我爬到高处躲过一劫,但是赈灾米粮迟迟不至,是明则来了之后一切才有转机的,我亲眼见到他被围在一群暴民中,人人怒目以对,有的还拿着钢叉,他却笑着承诺,第二天也确实运来了粮食,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变卖了祖宅才换来几十车粮食。”
顾劼干巴巴说完这个故事,觉得言不达意,忍不住又补了一句,“这样的事,在明则的为官生涯中很常见。”
星沈认真听,语气却很淡,“可是人都会变。”
许月落察觉到唐星沈情绪不对,不动声色抚了抚她的发顶,“人确实都会变,可明则,的确承受了一些残酷的变故。”
“那时先帝尚在世,像所有在祖荫下躺酥了骨头的帝王一样,他一面回收兵权,一面打压功臣,明则的老师,前任左丞燕阑山,就死在皇帝的铁血倾轧中,找了个谋逆的名头,杀了燕家三百多口人,只留下一个早有婚约的幼女,还是为了牵制彼时已有手腕的明则;后来先帝故去,当今皇帝更加荒唐多疑,短短十年,江山社稷被他搅得一团糟,眼下这么个局面,前任历代皇帝加起来负一半责任,他一人独挑另一半。”
“殿下是觉得他会是一个好帝王吗?”
“只是想起了燕家血流成河的那一夜,燕丞相是我父亲的知己,亦曾算我半个老师。”许月落语气落寞,唐星沈生的晚,未曾经历过那样的如沐春风的人,顾劼却和许月落一样,生出些许怀念。
“阿沈,世道不需要一个帝王,不需要一个集权于一身的存在。”
“我明白的。”
将将开春,风拂在人面上都是舒爽惬意的,星沈心里却很不安,她自小对不祥之事预感颇深,仿佛跟这些事天生相连似的。
星沈没能进明府,玲容却主动约了她,天旭阁,玲容手里握着的正是星沈上次匆忙之间割下的半截发带,星沈愣了一下,不免想到贴了封条的玲家铺子,神色含了愧疚。
“铺子被封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先坐下吧,站在那儿像什么样。”玲容眉眼间倒是有笑意,气色看着也比上次见面好了许多,想来是这段日子用心将养了。
星沈默默坐过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发现喉头还是干涩,半个字也说不出,什么时候开始呢,她跟玲容能说的东西越来越少,瞻前顾后的思虑越来越多,难道这就是长大么。
玲容也很缄然,但她想起此行的目的,还是开口道,“为了我家的事,你一定费了不少心思,我很感激你。”
“阿容,”星沈蹙起眉头,欲言又止,却被玲容打断,“星沈,铺子的事怪不了你,但我心中始终觉得难受,我家的基业毁于一旦,这件事我过不去。”
星沈同玲容对视着,忽然发现她眼中多了些陌生神色,是坚毅和不容妥协,她长出了这些东西,却第一个落在了自己身上,这是星沈没想到的,她苦笑了声,“那你是什么意思?”
玲容又斟了杯茶,清亮的茶汤泛着袅袅热气,横亘在两人中间模糊了对方的面容,星沈漠然地看着她把茶杯推向自己,她的神思如往常每一次面临失去时相同,飘出来像个旁观者一样盘踞在上空,冷眼看着将要发生的一切,生不出一点力气改变。
“星沈,我们都长大了,我嫁了人,你入校营,我们的人生已经走过了那道岔口了,我知你心比天高,可我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我不会背弃我的夫君,你也不会放弃你的坚持,我们早已不再需要彼此扶持,以后就走各自的路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玲容的声音太冷了,冻得星沈打了个寒噤,她茫
喜欢倒伏请大家收藏:(m.mingyutales.com)倒伏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