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心来讲,顾劼是不愿相信的,可事实令他迅速冷静下来。
“时迁事易,心境不同罢了,”酬心将茶盏放在桌上,自己找个位置坐着,继续道,“历经磨难不改本心者,困厄最深,太平盛世,追名逐利者轻视他们,乱世烽火,懦弱愚昧者践踏他们,想要固守,想要踏出一条大道,最后分得清是为了谁吗?”
“为苍生,也为一人,走的是苍生大道,求的是问心无愧,人人都有选择,选了就是选了,无需辩白解释。”少年饮尽杯中茶,笑意尽着风流。
酬心抚掌大笑,明艳的面容皆是便知如此的畅意,“殿下,我跟着你,就是为了你这句话。”
顾劼也轻笑了声,举起杯盏同他们示意,叮当脆响间,他们眸若火炬,此间一战,九死无悔。
顾劼率先离开,酬心追出去,许月落看了一眼,默默叹了口气,怀瑾心已变,酬心那样通透的姑娘,只愿她看穿便能放下。
“怀瑾。”
顾劼的脚步顿住,他回过身,瞧酬心的目光竟难得有了一丝温度,却看得酬心不安愈盛。
一节窄梯,酬心立于其上,眸色期艾,顾劼立于其下,神容释然。
“酬心姑娘,少年最轻狂时,我悦你之心天地可鉴,可惜时迁事易,如今我释然心思亦不作假。顾劼脾性不好,过去从未反思过自己,给你带去了很多不快,我今日向你致歉。过去之事,错在我身。”
顾劼的眸色温和含疚,声音是那样的轻柔真心,“酬心姑娘,莫要蹉跎时光,将往事都丢下,往前走吧。”
酬心看着青年敛衽施礼,忽然觉得陌生,他人或许不知,但自己实在太清楚顾怀瑾骨子里有多傲气,纵使从前相好,他处处为她打点照顾,宠溺她骄蛮使性子,透着的也只是纵容,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谦和平视。
眼前湿润起来,酬心倔强地转过身,背对着他道,“顾劼,如今连你也能说出这样劝人放下的话了,我还以为你是世间最执拗的那一个。“
顾劼神思有片刻的凝滞,目光闪烁,眼角依稀有水痕。
半晌,青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有些事,能放下便放下吧,莫要等到穷途末路才想着后悔。我从前性执,是因为十年前我已经走到了绝路,在我心里,我已经放弃了自己,这么多年走过来,步步都是苦果。酬心,你不要像我,过去那段情谊,我虽做的不够好,时至今日却仍敢断言,少年捧给你的那颗心是满满当当的,你且大步往前走吧。“
酬心的泪早已流了满面,顾劼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站在原地不敢回身,正如这许多年梗在心口的一句挽留,终究是延误了时机,用错了方式。
少时,楼中姐妹与她一样漂亮惹眼,却遭负心汉欺骗利用,谎称明媒正娶,借此名义将姑娘拱手让人欺凌,姑娘不堪受辱,花样年华最终落了个香消玉殒的下场。她又气又惧,气好女子错信薄幸郎,更惧怕自己也落得这般下场。
如此世道,同样命比纸薄,她凭什么能有比别人更好的结局?
她屡屡试探,同他争吵,避而不见,甚至在顾劼次次碰壁之后传出消息,声称楼中姑娘永不再嫁人,却不知那时顾劼已备好了聘礼。
她知道自己在迁怒,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心中作祟的愤怒与不安,她设下一道道防线,躲在后面告诉自己,他再往前一步就可以了,就还差一步……
就这样,年少的感情都被耗清,等她终于心慌成灾时,他已决绝而去。
她拼命想挽回时也曾见过他一面,顾劼没有躲她,却用她从未见过的冷淡目光瞧她,他说,顾劼不是不能谅解,是不能接受被人放弃。
酬心如遭雷击,浑噩中惊觉自己竟忘了顾劼是什么样的人,也终于在顾劼的目光中忆起旧日誓言。
那时狂傲到骨子里的少年俯身蹲在她的膝前,素来锐利的双眼也因情深显得婉转,握着她的手认认真真道,“顾劼亲缘孤寡,只求别抛下他,以后一定待她好,十里红妆聘她为妻。“
她忘了。
这些年,她自欺欺人总以为还有挽回之机,告诉自己他不肯回头只是因为他性子太傲,只要他心中还有放不下,那她追着他便是了。可是现在,顾劼告诉她,他放下了。
他真的放下了,才字字句句诉的都是真情。
酬心抬手抹干眼泪,重新挽起一个明光四射的笑,提起裙子转身大步往楼上走去。
人生又有多少好时光可以空耗呢。
星沈快马出城,一路绕小道,途中遇见了四五批杀手,刚开始能避则避,可这些杀手实力过分强劲,想要避开就要绕远路,甚至是穿山过河,她不敢赌卢滢伤势还能撑多久,鹰卫的信也无法到她手上,后来星沈干脆逢敌便杀,终于在半路上遇见了护送卢滢的车队。
她甫一进了车厢就被其中的血腥气冲的心惊肉跳,赶紧摸了颗护心脉的丹药,尚未递到嘴边,伤重的少年倏然睁眼,眸中锐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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