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午,衔味草可以短时间内封闭人的嗅觉和味觉。”
言午立刻明白她要做什么,唐星沈以血入药一事,自他第一次无意撞见,便再没有瞒着他。
言午神色焦灼起来,星沈没有让他把话说出口,“言午,我是医者,偶尔放血对身体是有好处的,况且我不能离开徽州太久,你明白该怎么做的。”
言午深深看她一眼,双手握拳施了一礼,转身踏出了房门。
星沈放完血,找了块布把伤口严严实实绑起来,端药进去时,许月落还在睡,自分别以来,他本就清减许多,面部轮廓被削磨的锋利深刻,病容再添憔悴,此刻侧脸拥在厚实松软的锦被中,苍白单薄的下一秒就要碎掉。
她又叹了口气。
她的小殿下好苦啊。
星沈小心走过去,将药轻放在床榻侧面的小几上,蹲下去,完成了中午未完成的事,大概是睡的久了,许月落身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与刚从外面进来的星沈不同,被外来的冷气一激,他摇摇晃晃睁开了眼。
“殿下,我们吃药好不好。”
星沈将月落扶起来,趁他不备塞进去一粒糖丸,哄着他咽下去才将药碗端过来,许月落望着那黑漆漆的药汁,神色不动,乖乖咽了下去。
衔味草大约只能维持两刻钟的功夫,喝了药,星沈立刻让言午把药碗拿出去,这次真正喂了他一颗蜜饯。
许月落似乎喝了药精神便好了许多,他半边身子倚靠在星沈左肩,吐了口气,慢慢道,“我出事那日,只秘密见过秦瑞一次,秦树落在我们手里,本以为有转机,但秦瑞并不买账,坚持不肯告知幕后人。”
星沈听到他的呼吸沉且缓。
“之前我们一并前往徽州那次,我发现徽州近年来人口流动趋势有些蹊跷,便让言一去查,他追了这条线很久,我们的人终于确认,诸郡府州,加起来每年有约万人下落不明,生死不清。”
星沈原本轻拍许月落后背的手一顿,眸子下意识眯起来,许月落空了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但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阿沈,我未曾告诉你,当时查封泉州府,我就发现了军械模型,款式精良,那次我本来是追查烟土,却发现了这件意外,这两年我一直在追查,发现烟土和军械两件事,逐渐交织在了一起。”
话音止于此,空气陷入了沉默,星沈将脑子里能串起来的事都过了一遍,一张布满暗箭的大网正悄然拉开。
“殿下曾跟我说过泉州一行,从秦树身上找到突破口实属意外,否则以秦瑞的精明,我们很难发现背后那只手的动作,但徽州不同,是有人引我们去的,怀博吾前脚被委派查封泉州府,后脚就被下了狱,因徽州之祸。我们当时并不能确定这第三方势力是敌是友,又一门心思扑在徽州困境上,现在想来,他们此举极有可能是为了泉州之围。殿下此次中毒,亦是江湖人所为,这二人我曾找酬心姐姐核对过,正在那”销声匿迹“的名单上。”
星沈抿唇,犹豫片刻又道,“我找到了下毒的人,他们告诉我,江湖上七八年前有个组织不动声色地建立起来,招揽天下名手,只要为其效力,就给他们想要的东西,这个组织唤作斩仇山庄,其主人身份极其隐蔽,不曾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而且斩仇山庄的入口变化多端,我们恐怕很难找到,即使找到,以目前的状况也很难消灭。“
“殿下,我们的对手显形了。”
许月落立刻想到另一件事,他下意识握紧了星沈的手腕,星沈呆愣盯了一刻覆在腕上的手,心中明白了他的想法,“殿下,我没事,纵然他们当初有安插自己人的想法,我成为了那个变数,但不知出于什么考量,他们总归是没有动手的。”
许月落嗯了一声,心中还是懊丧,情况未明时,他把星沈一个人留在了狼窝面对四伏的危机。他的心狠狠揪在一起,星沈主动反握住他的手,“殿下,我保证过我们一定会重逢的,我说到做到。”
姑娘用柔软诚恳的眼神回视他,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涌上来,化开了心口的后怕不安,许月落笑起来,声音柔亮,“我知道,你还在。”
不论明天要面对什么,此刻的温情固若金汤。
星沈犹豫着,最后还是开口道,“殿下,斩仇山庄如此神秘,不如动用我的手段去查?”
许月落的眼睛现出点潮气,原本想要松开的手重新扣紧她的手腕,甚至更紧,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涩味儿,就像颜色清亮的茶汤,底味都是苦的。
“阿沈,你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星沈被那目光看得说不出话。
“从你告诉我你了解怀瑾过去的事,我就已经知道你有自己的法子,可过去这么久你都没有再提过,绝不是因为你不信任我,那只能是这样做一次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你不愿意那样做。”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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