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财务司呈上来的账本有半人高,许月落略翻了一翻,脸色就沉了下去,越往后翻,直接怒起将账簿甩在了徽州知府万安山面前。
万安山同秦瑞不同,他贪婪且短视,没有秦瑞的精明,此次得知金陵派了钦差前往查探生丝一事,竟然以为可以蒙混过关,账簿上的数字每一个都在挑衅许月落的智商。
总入账连年上涨,赋税一成不变,他不会以为这是体恤子民的表现吧,假账怎么敢做的这么离谱。许月落撑着额头,直接眼神示意左右堵了万安山的嘴,又环视一周,嘴角勾起两分随性的笑,眉眼间的锐利却触目惊心。
早在入城前就传令调动的城防营恰如其分地出现,刀剑相击的喧闹声中,许月落云淡风轻道,“原徽州知府万安山贪墨官银,欺瞒朝廷,按律当押解至金陵革职受审,本官自此刻暂管徽州府,可有何人不满?”
原本有些摇摆的府兵在许月落的威压下不敢再生出旁的心思,皆唯诺应是,许月落将账簿丢给李焓核对,自己带着顾劼去后院见言午。
李焓颇有兴致地走过去捡起一本看了看,不消片刻便难耐地捂住眼睛叹气,他原本还想借这府上的账房先生一用,现在看来还不如张榜雇一个。
言午从万安山的书房中翻出了另一沓册子,是徽州府的人口登记造册,他粗略翻过,觉得有疑,便将近二十年来的一律翻了出来。
许月落翻了许久,面色才真的难看起来,刚才在外边一半是被气的,更多的是立威给徽州府的人看,可现下,他心算了一番徽州府每年因迁徙、主动流失、伤亡事故等种种原因消失的人口总数,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得攥紧。
万安山这个混帐,黄金白银他看的重,人命却是不如蝼蚁,这么多人去向不明,生死不明,他居然连遮掩都觉得没必要。
“言午,你仔细查清楚诸郡府近十年来人口流动的去向,查不清的记作流亡,其余原因都分别记录清楚,然后将人口流失的总数和趋势整理出来,不方便之处可以联络言九,让他调动暗处的人手配合你。”
许月落从腰间解下一块牌子丢给他,言午接过去,人迅速地消失。
顾劼刚才凑在他身边,自然看清了许月落色变的缘由,可是言午已经领命去查,许月落神情却愈发冷峻,顾劼心下一沉,问道,“言聿,还有其他事?”
许月落将商遣岚在信中提到的军械模型一事告知顾劼,虽然这两者之间并不一定有必然联系,可对于危险的敏感嗅觉在不断警告他。
“你是怀疑有人豢养私兵?”
最坏的打算被人说出口,许月落没有畏惧,反而愈发笃定。
“怀瑾,你我得去一趟暗市。”
顾劼回望他,折腾了半日,四下已是暮色,夜风刮透御寒的衣物,直直扑向人的骨肉,对视的瞳仁黑白分明,他们二人心知这一趟不会有什么收获,却还是欣然前往。
言午那边需要一定时间,许月落和顾劼没有等到其他消息,便只能在明里暗里的市集探寻军械的蛛丝马迹,唯有李焓,守着那堆糊涂账郁闷。万安山那个缺心眼,竟然根本没有真的账目,只有一本私账记载自己的入账,光秃秃一笔又一笔的总数,核对起来难比登天。
探了一整日毫无收获后,许月落便让顾劼去敲打城中跟万安山有勾结的商户,让他们明白靠山已倒,有人盯着他们,自此夹起尾巴做人,自己则只身去了暗市接着打探。
入徽州的第四日清晨,李焓推开房屋门就发现前几日看不见踪影的许月落坐在院中,银白的大氅衬得本就俊美无双的玉面郎君恍若仙人,他伸手挠挠头,又想起自己被连日折磨得发青的眼眶,心内愈发悲愤,脚步愈发沉重,背影愈发佝偻。
许月落看着李焓失了精气的背影,想了想,出声喊住了他,恰好顾劼此时也正要出门,三人就这样坐在了院中。
坐了不到一刻钟,李焓摸着被吹僵的脸,觉得自己还不如去理账。
“殿下。”
有人快李焓一步开口,少女还没来得及说更多,一件银白大氅就落在了肩上,少年轻柔的话语从头顶飘下来,“去西厢房说,外面冷。”
这下连顾劼都隐蔽地给了个白眼,李焓人已经冻麻了,深深思念起自己温柔美丽的夫人。
唐星沈埋头跟着许月落进了厢房,身后还跟着言一。
“殿下,唔”,星沈刚起了个头又被打断,手中塞进一杯热茶,发凉僵硬的掌心下意识一缩,放松下来便是源源不断的热意,她轻轻舒口气,弯着眼睛对许月落笑,许月落又递了杯茶给言一,然后坐到了星沈对面。
星沈略一思索,将自己与言一这三日的收获条分缕析地说给众人。
“多亏了殿下的信物,此行格外顺利。”星沈对许月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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