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睿之牵着黄秀娟跟着那推车走。
沧逸景就跟在后头,去勾老人家的手指说:“没事儿了,姥姥。”
接下来的几天,黄秀娟起先是租了一个陪护躺椅,在医院寸步不离的照料汪大花。
病房里的患者不多,总有病床空着,黄秀娟平时从不麻烦人,又亲声细语好说话,沧麦丰给护士站拎了两次水果,就给她讨了一张空床,铺上被褥,晚上也能躺平睡觉。
沧麦丰的宿舍离医院不远,虽然是筒子楼,但有地方可以做饭,他自己一个人时三餐都在食堂解决,但现在有病人要照顾,黄秀娟分身乏术又劳累,故而他便开始每日起早去买菜做饭。
虽然汪大花前三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后来慢慢恢复后也只能喝些汤水,直到一个礼拜后,炎症控制下来,才能吃些软烂的东西。
比如烂糊面、粥这些。做这些不用花多少时间。
可黄秀娟还是要吃饭的,还要吃好些,不然她身体吃不消,家里有多一个病号可不好办。
沧麦丰是会做饭的,菜也烧的不错,每日三餐按点送来,是帮了大忙。
沧逸景有生产队的事要忙,下工后会骑车去医院看望,钟睿之偶尔也会跟着,坐在车后座。
这天若玫也闹着要去看姥姥,沧逸景便把她放在二八大杠前的车栏上一起带上了。
三人一起到了医院,若玫用钟睿之在市里买给她的亮彩纸折了一罐子的小星星送给姥姥,她向每一颗小星星都许下了姥姥快快康复的心愿。
钟睿之则带了他手抄诗,有中文也有英文,有些是他还记得,默出的。有些是沧逸景书柜里找到的。
上次他们和汪大花说话时,沧逸景说他会英文,汪大花便好奇的想听,他带上书,打算念给老人家听,打发时间。
在光线明亮的室内,小老太太半靠在整洁的病床上,床头柜上放着一玻璃罐的纸星星,小若玫伏在她膝上。
病床旁两个少年并肩坐着,为他读诗。
她连中国字都认不得,又怎么会知道外国字呢。钟睿之便向她解释,每一个词都解释,就连可能衍生的心境都说的很全面。
比教沧逸景都认真。
都是他用心挑选的,描述生命力的小诗。
说小草,说竹子,说开在冬天的花,说岩石上的松。
她听得高兴,钟睿之读过一遍后,沧逸景也会再读一遍,大外孙真聪明,怎么听了一遍就会了。
她知道是知青小钟和沧麦丰给她献的血,老太太不太会表达谢意,但会尽她所能的表现得亲近些。
临近年关,汪大花是在小年出的院回的老沧家。
黄家两兄弟去老沧家接老娘,汪大花也说要和他们走,说自己住在女儿婆家不合规矩,既然老大老三都来接她了,肯定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黄秀娟和沧逸景都拦着不让她走。
黄家老大便道:“看看,还有这样的,这就不能怪我们不养老娘,是你们扒着不放的。”
黄秀娟已经不想去分辩什么是非对错了,那么就的年月都过了,打碎骨头连着筋,好坏都有过,也都有各自的难处。
若他们觉得自己的良心过得去,黄秀娟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她现在就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母亲过得好点。她突然想起去年地震时,儿子非得连夜让去找钟睿之时说的话。
——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刘家村,就算还有地震,也得接来家里,要死了要埋了,咱们一家子躺一块儿!
她坚定的对着黄家两兄弟,也对着那些数九寒天都要挤在她家院子里看她家热闹的人说:“对,就是我扒着不放。我娘跟着你们遭了这么大的罪,我就得给她做主,护着她!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是她生的!我也是女人!我有饭,娘跟着我吃饭,有汤娘跟着我喝汤,饥荒了,全家人也死在一起!躺一块儿!”
这话就连沧正才听着都动容,他不反对汪大花留下来,村里也有娘家人走的走死的死,老娘跟着女儿住婆家的先例。
只不过他是个老鳏夫,不好开口,免得又多闲话。
汪大花听着眼泪止不住的落:“儿啊,别犟了,让…娘回去,娘…娘不能…不能住你这儿。”
钟睿之也牵起老太太的手:“姥姥,您答应若玫,出院之后要陪她玩的,若玫的纸星星,折了五天,才折满的那一罐,您不能食言。”
若玫立即心领神会,抱住了姥姥,用甜甜的声音说:“姥姥别走。”
黄秀娟道:“娘,小钟和逸景给您读的诗都白读了?春风吹又生的小草,能把石头顶起来,长成竹林的小笋子,不争春,开在腊月香飘十里的梅花,被风刮在崖壁上,就在崖壁上生根,向上生长的松树种子,您都忘了?”
钟睿之和沧逸景都没想到,这些鼓励姥姥积极向上的小诗,居然被在一旁默默听着的黄秀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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