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玉红着眼睛抬头,眼泪沾湿了她的整张脸,她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被她咬破,“对不起,对不起。”
腿上的女孩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无力的哭泣让林孀的心囗泛疼,竟比她身上的伤还要疼上千万倍。
“你说什么对不起?”林孀的手在女孩的肩膀处轻轻安抚,想叫她冷静下来,可她此刻,怎么也无法冷静。
“我早该发现的。”沈以玉抽泣着,内心的内疚如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心脏像被人狠狠扎了好多刀,血肉模糊,疼到窒息。
明明自己早在那年冬夜就发现的,为什么林孀会衣衫单薄,发丝凌乱地出现在她的门口。
那踩着月光而来的可怜女人,几乎是脱光了衣服向她求助,可当她被无情地拒之门外时,在冬夜被寒冷透支身体时,内心会有多绝望。
沈以玉在想,那晚自己有篝火取暖,那林孀她又是怎么度过那么漫长又寒冷的夜晚的呢?
她身上的这些新伤,又是在什么时候承受的呢?是在自己不联系她的这七天吗?
她想起和母亲来王胜秋家里时出现在窗口的林孀,她是否也在向她求助?她是否无助到想要呼救,她是否疼到难以忍受?
而王胜秋工作箱里面的半截银镯,还有他手腕处的月牙疤痕,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暴力,林孀戴着银镯的腕间又怎会留下痕迹,坚硬的写着“幸福安乐”银镯又怎么会被折断?
沈以玉后知后觉,只觉得这些伤像打在自己身上似的,让她的心脏感到剧痛无比。
“疼吗?”沈以玉哽咽着问。
必然是很疼很疼的,但林孀已经习惯了,心脏的疼要比身体的疼疼上上万倍。
尤其是女孩伏在她腿上为她哭泣时,林孀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如此心疼自己,怜惜自己。
从前其实有一个这样的人,但永远离开了她。
林孀不想沈以玉也离开她。
蛰伏多年的木棉花籽突然顶开头骨,在她颅腔内绽放出猩红的花。
“你摸摸,就不疼。”林孀目光柔和,手掌轻轻抚过沈以玉柔软的发丝。
沈以玉哽咽着,伸出手指,缓缓触摸林孀的伤口,生怕弄疼她了,她动作很轻,却忍不住又落泪了。
想要亲吻她身上的所有伤口。
像小时候亲吻母亲腰上的淤青与灼伤一样。
母亲说的,亲一亲就不疼了。
沈以玉直起腰,手从林孀腰后环住,轻轻地,将细密的吻一下又一下落在她皮肤上的青紫上,又将唇缓缓落在最近的伤口,尝到了盐与铁锈交织的滋味。
沈以玉的呼吸在林孀的皮肤上犁出战栗,她浑身颤抖不止,痛与温柔交织,让她如同沉在深渊,又像飘在云里。
“我们报警吧。”
沈以玉站起身来,将林孀的衬衣扣好,把她拥在怀中,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肩膀,心疼无比。
“可是警察,不会听信一个疯子的话,不是吗?”林孀双眼无神,悲观地、无力地吐出字句。
自己的孩子,也是在王胜秋醉酒时的暴力下没的,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她是如何拼命护住肚子,而他是如何不顾自己的喊叫对她拳打脚踢的。
暴力过后是男人迟来的忏悔,他说自己再也不会这样了。
可是,家暴一次过后就会有无数次,无论他怎么好声好气地在白日里说好话,在夜晚降临时,在酒精麻醉时,王胜秋总会对她亮出拳头。
自己只能装疯,让他对她失去兴趣,用疯掉的表演来保护自己的躯壳。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求助过,但是没人相信她,她只能在黑暗中独自挣扎,早已对求助失去了希望。
没有人会帮她,曾经最爱她,最心疼她的人已经离开她了,没有人再会向她伸出手了。
可她在三十二岁这年遇到了沈以玉。
沈以玉心疼她,怜惜她,不觉得自己的身体丑陋,而是温柔地亲吻那些她曾以为耻的伤口。
“你不是疯子。我是警察,我相信你。”沈以玉双手捧起林孀的脸,诚挚地望着她。
死锈般的齿轮在林孀的身体里再次转动,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好汹涌,好热烈。
“虽然,我现在还只是半吊子警察。”沈以玉叹出一口气,但内心更加坚定了,“离开他,一定要离开他。等着,我要把他抓进去,千刀万剐。”
“可是,警察似乎不管这些。”林孀绞着交叠的手,本来将这些年的痛苦全咽进肚子里里,可是沈以玉现在说的这些在意的话却让她有些恍惚。
那些痛苦有人心疼了,不再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而是被另一个人拾起,告诉她:这本不该你承受。
她第一次感到委屈得想哭,还是在一个比她小十岁的女孩面前。
“和我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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