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等,还能做什么呢?周末年方杰点开了无数次微信,想发些什么,又逼迫自己放下了。
他有点累了,谁都不想永远做那个起头的人。
***
在希波克的汇报很顺利,医院同意倪图钧扩大样本范围,再招募一些被试者,这也是他为了母亲争取出来的机会。
回到早就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他马上拨通了雅钧的电话,想问她和母亲聊得怎么样了。
“妈妈她……刚脱离危险。”雅钧踌躇着开口,“目前意识还没有恢复,我还没有机会…”
“What the…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随着怒吼,倪图钧的一记重拳击打在桌上,巨响回荡在空荡的办公室。
窗外响起沉闷的雷声,倪图钧看到玻璃上映出自己鲜有的愤怒表情,这究竟是对雅钧,还是对这么多实验室吹毛求疵的自己?
他撑着桌子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压低声音,“雅钧,我叮嘱过你,有任何病情变化都要和我说,为什么?”
“可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雅钧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我当时只急着和医生沟通……守在抢救室外面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
远在地球另一端,只有雅钧一个人可以签下一张又一张的病危通知书。他呢?他做了什么?他一直认为正确的事情,现在又能做什么?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柔软的不像他,“等妈恢复意识联系我,我来和她说。”
为什么自己会用上如此温柔得语气?
是小杰,全是他的影子。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
“妈现在…不需要治疗……”
妹妹的声音不大,却让倪图钧的瞳孔震颤。
“她…很痛苦……她需要的是减轻痛苦……”充满疲惫,心疼和悲伤的声音撞击着倪图钧的鼓膜,愤怒逐渐积聚,被雅钧的下一句话点燃,“你认识O大的安宁病房吗?”
又有闪电划过,玻璃上映出的面孔青筋爆起,怒吼和雷声一起炸裂开来:“妈还活着!还有希望,为什么要放弃?是因为你累了吗?你只是为了自己!”
“你就不是为了自己吗?!妈真正需要什么你了解过吗??和你说了真的多次,你听进去了吗??倪图钧!”
尖叫穿透听筒刺痛鼓膜,耳鸣将窗外的雷声和电脑风扇的轰鸣隔开,倪图钧的意识忽然像是从身体里抽离,把他带回到那棵大树上,拼命够那个不知道谁还想要的风筝。
“哥,你回来一次吧……”
雅钧虚弱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树下传来。
啜泣声将他拉回空荡荡得办公室,实验器械的滴答声隔着玻璃听清晰。
“回来一次,看看妈……”
听筒里的声音被倪图钧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覆盖,整整15年,一直称呼他全名的妹妹,在突然叫他哥哥。
“我…尽量安排……”
他勉强用不变形的声调回答后,挂断电话,跌坐在办公椅里。
他以为他们的冷言冷语不重要,以为他们说他自私,利己都不重要。可现在,他的心血不被他最重要的人需要时,倪图钧心里升起难以明状的情绪。
这是什么感受?孤独?绝望?还是悲痛?
倪图钧分不清。
连日的通宵让他头脑混沌,他很乱,心里像有千万根绳索纠缠在一起,解不开,理不清,勒得他喘不过气。他,需要帮助。
小杰。
他头脑中再次出现他的笑脸,那个总是笑着向他张开双臂的人,几天前也在他面前,关上了一扇门。
办公室进入节电模式,周遭陷入黑暗,只有常亮灯像舞台聚光灯一般,聚焦在那瓶太妃糖上。
倪图钧站起身,他合上电脑,把不离身的平板一推,冲进办公楼外粘稠闷热的空气里。
亚塔利单抗进入临床试验二期的时候,年方杰送他太妃糖,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善意。
年方杰升职统管研发的时候,他给他买了太妃糖,是他第一次想要尽力让别人开心。
他需要去Tarrance,买一罐太妃糖,然后敲开年方杰家的门,让他把自己,从这搅做一团,如暴风雨里黑色海浪一般的情绪中拉出来。
倪图钧奔跑起来,不顾天空中传来闷雷的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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