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毕,殿中当场点了三甲。状元她可不敢想,探花也不是她。
“看来,吾不如吾兄……”她心中还未念完,即听御前太监高声念出了她的名字,自己中了探花,她还挺欢喜。余光瞥见身旁少年,与她年龄相仿,瘦削的肩垂下了,微微颤抖。
“哦,是了,他落于我之后,失了三甲之名”,容鹿鸣想,“容家到了如今,定是要疆场杀敌的,我要这虚名做什么?不如学了吾兄。”
她当真上前一步,谢罢恩便辞谢“探花”之名。
皇帝萧绩笑意盈盈,容家的两个孩子,他个个都喜欢,可经纶可兵法,可谋国可杀敌。若非太子将娶宋家女儿,此女真正堪为太子正妃。他顿了一息,指指刚刚自容鹿鸣手中接了探花之名的少年,御前太监连忙躬身低语:“此人乃是尚书左仆射林大人的幼子,林如柏。”
“甚好!”萧绩想着,“省得几个皇子再为此女起纷争。”
“容鹿鸣,这林家小公子相貌俊雅,才华也堪与你相配,赐婚予你,可好?”
林如柏闻言,就势便要跪地谢恩。幸好太子出言相劝,“父皇,容少将恐怕尚需驻守边境,赐婚之事,何不往后延一延?”
太子说的在理,萧绩微微颔首。容鹿鸣已是惊出一身冷汗。
自那日起,她间或会有思量,若是被赐了婚,她当如何逃脱。
皇上倒是不再提及此事。容鹿鸣越发谨慎,不接任何人的拜帖,安心在府中读书练字,将养旧伤。
宫中太医来了几回,把她勤学不怠的故事传得人尽皆知,说她肩上旧伤未愈,仍旧忍痛,临帖不息。皇上还以此事训诫诸皇子:刻苦,方得文武双全。
容止在宫中议事。容鹿鸣、容雅歌聚在书斋内,各做各的事。
容雅歌靠在躺椅上,读着云顶寺主持相赠的《维摩诘经》。容鹿鸣在黄花梨的夔凤纹平头案上,专心致志地临一张《逍遥游》,那字帖是容雅歌亲自写的,还盖了他的印,刻着“梦竹”,当真是千金难求。
博山炉里香气氤氲,焚着炉上好的沉香。
容鹿鸣临罢贴,自己看了会儿,觉得颇为满意,可得兄长五分神韵。
“你自己细看。”容雅歌站到她身后,点了几个字。
“哪能跟哥哥比,当世之中,能超过哥哥的人,怕是还未出世呢。”
“这样啊,”容雅歌全然不领她的奉承,“既是未写好,那我刚差人买回的桂花蜜豆糕便不要吃了,全留给阿耶吧。”
“别——别——哥,你看,我还受着伤呢。”
“还疼吗?”容雅歌低头看。他知道她伤得不轻,只是在他面前装作并无大碍。
“吃了桂花蜜豆糕就不疼了!”容鹿鸣咧着嘴笑。
“行,去吧,吃完记得换药。”
话音未落,容雅歌只觉得眼前一阵飓风,容鹿鸣已是牵了美盼奔出了书斋。他亦是合了书卷,轻轻笑。
兄妹俩在府中休息了数日,太傅林思齐上书,让他们入宫讲学,也讲讲边境见闻。折子上的原话是:“臣年老,晚年的得意门生不过三人,太子殿下日不暇给,当令那另外两人传承授业大事。”
容雅歌讲经,容鹿鸣讲史。前者讲的深奥,萧正则年纪小,还听不大懂。容鹿鸣讲的却是极有意思,历史和政论一起讲,恢宏也悲凉,许多历史的教训由此叫他记得清清楚楚。
太子有时竟也来听,他们三人关系亲近。有次萧正则忍不住问他:“皇兄可是喜欢那个容鹿鸣?”
太子默了片刻,弹了下他脑瓜:“小小年纪,乱说些什么,”顿了顿,又认真地对他说:“则儿,身在皇室,不能轻易喜欢上一个人。皇室婚姻,当于政治有益。”
所以,太子后来娶了镇国公的女儿,“微微一笑动京华”的宋淑离,也不知他是否喜欢。
他不再向皇兄提容鹿鸣的名字,只敢在梦里默默梦她。
虽然后来得以养在静妃身边,也和其他皇子一样入了弘文馆读书,但萧正则生母出身低微,不过是个宫婢,免不了被其他人欺负。太子每次都护着他,但太子不在时,他们欺负得更凶。
皇家最是势力无情之地,只是金灿灿的壳子显得好看,他老早就知道的。
年近十岁,他也和其他皇子一样配了文剑。有次去弘文馆的路上,三哥、十弟带着一群侍卫又把他围住了,说他锋芒太露,故意压他们一头。他心中苦笑:不过是自己的政论又被太傅褒扬了而已。
欺人太甚!他忍过的,这次终是忍不住了。把剑拔了出来,这才觉得不对,他的剑竟是开了刃的。宫中旧规,未成年的皇子,佩剑俱不开刃。就在此时,一个年幼的侍读突然被推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有人以书册掷开了他的剑。
喜欢刃上吻请大家收藏:(m.mingyutales.com)刃上吻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