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我不深究,若有下次,我定禀告圣上。”容鹿鸣久在战场,那种压迫感无人能敌,两个得宠的皇子闻言,都点头称是,战战兢兢地退下了。
萧正则拾了剑,收入剑鞘,又蹲下来帮容鹿鸣捡掷散的书卷。
“受伤了没有?”容鹿鸣蹲下来和他一起捡。他侧过脸看她,她好像已然不记得他了。
三年前在北境,她帮他包扎掌心的伤口。半月前,她自刺客刀下救回他,被暗箭射伤手臂。当时她失血过多,被送去了静妃寝宫治伤。皇上暗中封锁了遇刺的消息。
太医前来为她缝合伤口,她面色苍白,汗如雨下,却不吭一声。
“则儿,跪下!容讲郎的救命之恩你必要牢牢记住!”
“无妨。”她虚弱地说,示意他起来。“我亦当速归相府,免得惹那些人生疑。七皇子……”她喘息了片刻,接着道:“七皇子暂且装病数日,让他们以为刺杀得逞,我与哥哥便于私底下查探。”她晃了晃身子,站了起来,静妃的侍女连忙扶住了她,“就说是娘娘您赐酒,我贪饮了两盏,醉了。”
“鸣鸣!”静妃亦上前相扶。她摆摆手,由那侍女扶着,慢慢向宫外走去。
萧正则心里明白,自己的体弱之症是装的,静妃亦知晓。而太子之疾却是真的。皇上对静妃深情,执意立二皇子为太子。可太子恐怕难得天年,静妃收养自己,定是有政治上的考量。如今,她的打算被人察觉了,他亦身陷险境,需得万分谨慎。
此后再见面,就如此刻一般,容鹿鸣不提两人相识之事,也不提救他之事,全然当他是个陌生人。
见他不答,她也不生气,接着说:“你政论写得入木三分,高出那一众人等许多,以后一定大有可为。”
她接过他递来的书页,在一旁的汉白玉阑干上理了理。
“可是,君子如竹,中空而不改其志,顺势而为。当有防人之心,凡事藏拙,静候时机。”她整好书页,转身走了。
初春明亮的阳光透过树的叶芽,印在她清劲的背影上。萧正则看了好久,起初觉得她怎么变矮了,后来想到,应是自己长高了。
第二日下了学,他送了枝虎头茉莉给她。是他自己在静妃宫中暖阁里亲自培育的。自从知道她喜欢这花,他私下里已种过许多,梦里觉得见花如见人。
这事过了没多久,她就又和兄长容雅歌一起回了战场。而她说的那些话,他一直记在心里,就这么忍耐着、默默经营,等待时机。
几个兄弟纷纷赐了婚,静妃一贯恬淡,这回却坐不住了,要去找皇上论一论,萧正则却是往她面前一跪,只推说自己年少,尚不着急。
“那可不行,则儿也是母妃的儿子,京中贵女当中,母妃定要为你挑个拔尖儿的。”
拔尖儿的,什么样的人算是拔尖儿的?他只想到容鹿鸣。说来也怪,自从认识了她,再听别人说什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说什么“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他都只想到她。
他渐渐地攒了些力量,得了朝中大员青眼,见到的各色名门闺秀,他也总觉得,不如她。
奇怪了,他自己觉得,身在皇室,不能轻易喜欢上一个人,皇兄说的对,自己的婚姻当是千钧之重的政治盟约。轻浅的喜欢不过一如水雾,朦胧时好看,但短暂易逝,终不可靠。
又这样过了几年,萧正则想,总是患得患失太过怯懦,最好,给自己一个决断。
此刻,忽闻得暗卫来报,父皇将为三哥赐婚,对方正是容鹿鸣。他对自己说:“无妨,无妨,不过是个女人!”
压住心底翻腾的不驯,他继续品那盏御赐的蒙顶甘露,却一个不小心,捏碎了手中白玉薄丕的茶盏。
“挺好的”,他继续骗自己,“会有个玉貌花容的三嫂,偏是军功在身、才冠京中的她。无望得到便不必再自苦……”缓缓擦了掌心的血,他却突然道:“走,不装了,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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