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娥惯常扑买的地在金银巷,成衣铺对面香水行旁,北瓦子边上。
去那边要过小溜水桥,小春娥会挑林秀水感兴趣地说,她上了桥,指指左边隐约可见的城墙道:“往那头走,过了便门是桑河桥,那里有布市、估衣市、生帛市、丝绵市和衣绢市。”“你要想买布,得到春三月,”小春娥拉林秀水一把,避开背粮袋的驴子,“临安府质库会放一批死当,多半是衣物,那时布匹行当生意好。”
“过了春三月,四月小满新丝上市,晚点又会有新布,眼下去那是捡不着什么好的,那都是我娘跟我说的,那些裁缝娘子见天往那去。”
林秀水来到桑青镇小半个月,除了成衣铺和桑桥渡的路上,其余哪哪都没混过,地方大多仰赖于小春娥告诉她。
“阿俏,你快来,”小春娥一见新的扑买摊子,兴奋劲上来,过了桥便不走,挨在林秀水左边,叫她看,“你瞧那个香囊。”
林秀水将油布伞挪到跟前,挡住自己的钱袋,低头看地上的扑买物件,在一众零碎东西里,找到小春娥说的香囊。
样式很普通,素白的开口袋,上面的花纹一眼看着堆绫技法,她蹲下来伸头细瞧,不是刺绣,明显凸出来的荷花纹样,应当是粉白绫绢填的丝绵,一片片花瓣剪下来,缝合填补,再按荷花样式绣到香囊上。
她越瞧眼神越亮,之前给船布郎补绣风筝时,她有琢磨过其他用法,但很快抛到脑后,这回倒是正经起了心思。
堆绫贴绢可以用在香囊、领抹、团扇上,而且杏花、桃花和梅花三种花色做起来要简单许多。
林秀水起身,见小春娥问小贩,准备扑买这个香囊,她连忙拽住小春娥衣袖,摇摇头,拉人出来,“这个香囊的纹样我也能做,我做只香囊送给你,按这种来,做只蝴蝶怎么样?”
“怎么样?那可太好了,”小春娥欢呼,“我可省了六枚铜板。”
压根没省,这小溜水桥旁全是扑买扎的彩棚摊子,小春娥高低得扑两把,从钱袋里摸了六文递给小贩,张口便问:“几纯?”
那小贩指指一个陶盆,答道:“五纯,不论字跟和,小娘子只管博一搏试试。”
林秀水听得稀里糊涂,小春娥赶紧告诉她,“这是行话,铜板字少的那面叫和,字多的就是字,这五纯便是要五个字或和朝上,六纯也如此。”
解释完,小春娥撸起袖子,她把六枚铜钱包在两个手掌里,上下摇动,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今日我小春娥一定行。”
然后一把将铜板掷在陶盆里,睁大眼睛瞧,趴在大陶盆边上看,是五个和,她啊了声,拉着林秀水的手上下摇动,“啊啊啊,我博到了!博到了!”
林秀水在抖动中感受到她的喜悦,也忍不住笑,“小春娥,你真的行。”
小贩也乐呵,“小娘子,你自己挑一朵,这可是我娘子自己做的,罗帛脱蜡像生四时小枝花朵,被你博中了。”
那么长的名字,其实就是像生花,大多比较小巧,手艺不算很出众,胜在颜色好。
小春娥挑挑看看,最后选了海棠花,两朵并蒂,淡紫和粉白,转头踮脚伸手插在林秀水发髻上,她说:“送你的,你要没在我旁边,我也博不到。”
“不许说还给我。”
林秀水唔了声,她摸了摸道:“我特别特别喜欢。”
“喜欢就好,走走,你请我吃鳝鱼去,之后再来,我家就在这巷子边上,走走很快的,别耽误你回桑桥渡。”
桑青镇的鳝鱼很多,摊子也多,卖得很便宜,五六文一碗,纯鳝鱼汤。
林秀水过意不去,旁边有卖五文钱一个的鹅鸭包儿,很大一个,她买了两个,自己买了两文鱼肉馒头,怕小春娥要分给她吃。
这会儿十三文,她给得很爽快。
“诺,听说这个不错,你拿着吃,吃不完带回家里去,”林秀水走回去,将鹅鸭包儿放在小桌上,自己吃鱼肉馒头。
小春娥没拒绝,而是笑着说:“我名字里有娥,吃鹅补鹅。”
不过那碗鳝鱼她非要两人分着吃,林秀水私心里觉得,这鳝鱼真好吃。
两人分别时,小春娥晃着手里的鹅鸭包儿朝林秀水招手,才脚步欢快地走了,林秀水则又买了碗鳝鱼,多花两文钱买个粗瓷碗,带回家里去。
王月兰见她拿回来一碗鳝鱼,倒没有别的话,只往里走说:“正好我买了点面,鳝鱼倒一块,再放点姜虾米,还有点韭菜,搅和搅和能吃一顿。”
“你这花还挺别致。”
林秀水晃晃脑袋,“小春娥送我的。”
“来,姨母,我也送你样东西,”林秀水叫王月兰伸出手。
王月兰半信半疑伸出手,林秀水将一吊铜板挂在她手掌上,“挑拣丝绵兜的钱,顾娘子说你挑的丝绵尤其好,没有一点碎渣,下回有活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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