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裁缝日志

朽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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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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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色的布里,红色最伤眼。

    林秀水熨得极慢,熨会儿便得放下熨斗,盯着院子墙角的野草瞧,不然眼前红刺刺的。

    她熨白布图快,从不坐下,熨起红布来,要熨一半,坐一下喘口气,满脑子都想跑路。

    最后只窝窝囊囊地说:“真想这世上没人成婚。”

    “要不把这红的染成绿的,那顺眼多了。”

    小春娥手握火钳子捣鼓炉子,也不免叹气,“那可不是,那宋娘子还嫌熨布的是火炭,不是石炭,吵着要换,真闹心。”

    火炭是木炭,石炭则为煤,在临安又称炭墼(jī),是用煤粉堆成煤砖,烧起来要火候足些,但价钱贵得很。

    石炭在早前东京很盛行,光是汴河就有二十来个官营的石炭场,家家户户烧石炭,但到了临安,烧木炭得多。

    以至于宋娘子这个汴京人士,仍旧不习惯,张口闭口全是早年间的炭团店。

    她是新郎那头的监工,嘴巴闲不住,那薄嘴唇跟上下开合的剪子一般。

    一日下来,她来了三回,叫林秀水和小春娥烦不胜烦,下了工后,小春娥骂了好几句,转头又嘻嘻笑,“阿俏,要不跟我去扑买?最近那桥市西边新盖了个彩棚,有不少好东西,还有临安来的花环钗朵,可是时兴货色。”

    林秀水揉揉眼睛,又干又涩,眨了几下后才道:“你再瞧瞧呢,我看起来有那钱?”

    刮大风的天里,她穿件薄的绿袄子,梳着光溜的发髻,连花环也没有,拿布包着头和脸,像话本里的蒙面大侠。

    大伙说她夜里去打家劫舍,都认不出人来。

    她落魄得很,拿不出钱来,况且扑买这玩意,有一次便有第二次。

    这扑买又称关扑,是博戏取乐,纯赌运气的,什么都能扑买,时兴鲜果、衣裳头饰,花朵鸟兽等等,最常见的是用转盘或是投掷六枚铜板博运气,赢了便笑,输了钱那是又哭又闹。

    临安府不禁扑买,是以桑青镇一年到头,扑买摊子如桑树上的桑叶一般多。

    小春娥对扑买颇为痴迷,下了工回去路上都得扑两把,什么都扑,买花、鲜果不说,连酱醋也想靠扑买,时常输,时常被骂,赔完月钱后才会收手。

    林秀水玩不起关扑,就她这手气,不赔个底朝天,都对不起她的五十七文家当。

    不过从针铺出来后,她的家底又跌至二十七文,实在是可怜。

    三十文一枚针,林秀水别在衣服上怕它掉了,放在荷包里怕它跑了,恨不得捧在手心里。

    尤其当她路过饼店,门口的火炉里烤着饼,伙计用油纸包饼的时候还不忘吆喝,“熟肉饼、糖饼,三文一个嘞…”

    三十文可以买十个肉饼了,可恶的是,她只有一根针。

    她揣着这根针回到桑桥渡,刚下了桥,陈桂花还穿那件青绿白领抹褙子,自打从她这缝完后,每日起早出门都能看见这衣裳。

    她压根不懂陈桂花的心思,花了五文钱缝补的,当然得日日穿,把钱穿回本了再说。

    “林家妹子,”陈桂花一见她,远远就遥遥挥手,左手挥完换右手,又连忙小跑几步,匆匆迎过来,脸上带了僵硬的笑。

    林秀水觉得后背毛毛的,找她指定没好事。

    她想推脱,但见陈桂花眼角通红,焦躁不安的神态,话到嘴旁又换成,“有什么事?”

    毕竟王月兰和陈桂花也是口头上多有争执,大抵为的全是零碎琐事,还没到互相不往来的程度。

    她接点陈桂花的活,她姨母巴不得。

    “你,”陈桂花欲言又止,她嘴巴张合,到底没把话说出口,“没,没啥事。”

    林秀水觉得莫名其妙,“要是寻我补衣裳的,你先把衣裳拿出来瞧瞧,能不能补再说。”

    陈桂花一听这话,像是定了心神,半句不说直往屋里奔去,又飞奔出来,嘴跟借来要还一样快。

    “你瞧,这种洞你能补不能补?要补得看不出来。”

    “你要能补的话,一百文,”陈桂花盯着她神色瞧,又着急忙慌地加价,“三百文,三百五,四百,五百文,你看看,”

    林秀水拎起衣服来,是件桃红色的厚夹衣,她翻找破洞的地方,只见衣裳后背处有块燎焦了的洞,两指宽。

    这衣裳好在用的绢布,绢布更好精工织补,要是换成绸缎、真丝,那得用羊毛针这种极细的针才能补。

    她手指探进破洞,里面还夹了层丝绵,也被火燎过了,倒是没烧过面。

    陈桂花急的包髻也散了,全然六神无主。她在香水行里做活,营生算不上体面,她在里头给人修甲、刮脸、揩背、搓澡,早上过去还兼带烧水、洗衣、抹地,一日赚六十文。

    今日她没睡好,香水行的活又多,叫她加了二十次浴汤,给人烘烤衣裳时,竟犯了迷糊,衣裳挨到炉边,让炭火燎烧了个洞。

    那娘子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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