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裁缝日志

朽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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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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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最少九十文,针尖锐但针孔钝,缝起细布来很好用。

    剪子是临安城里来的,少则百文,多则一贯,更别提线了,麻线、葛线、丝线,都是她买不起的价钱。

    别说林秀水全身家当只有二十七文,不,加上这三文,她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十文,买根针连听个响都做不到。

    林秀水边走边盘算,要是凑齐工具,少说得一贯银钱,让她等上一个月,她决计做不到,只好另辟蹊径,回家再说。

    “用醋泡剪子,也真亏你想得出来,”王月兰拿手指戳林秀水肩膀,“这要不成,剪子不能用了,还白折点米醋进去,好几文呢。”

    剪子本来就不能用了,林秀水嘀咕,都生满锈了,针也锈了,不用的时候得包进油纸里才好。

    王月兰嘴硬心软,拿发烛点麻油灯,蹲下来找她万年不用的米醋,嘴里念念有词,“我跟你说,没用的话,你看我不打你。”

    “不能打阿姐,”小荷正在吃笋丝馒头,她不让打。

    “边上去,先拿竹帚抽你一顿,把我罐子里糖都给嚯嚯了。”

    小荷双手捂脸,“那娘你别打我脸。”

    林秀水笑出声,她正在找小盆,把针放底下,剪子平放,倒一层浅浅的醋,没过剪子就行。

    王月兰闻着这醋味闹心,她喊:“少点,少点,哎呀,早晓得叫你沾点擦擦得了。”

    要不是那场雨,林秀水的工具是齐备的,针插、桃木尺、剪子、线板、刮浆板、针线包等等,眼下全得重新置办。

    夜里是不得歇的,王月兰泡豆子,明早吃豆羹,她在灶台里摆柴火,嘴里念叨:“又得买条儿柴了,得花十来文,这日子是把儿柴,升儿米,米价见天地涨。”

    柴一把一把买,米一升升买,穷家的日子大抵如此。

    从前王月兰吃的米,是林秀水给她捎的,上林塘种稻,那米叫早占城,除了米硬细差,出的米多。

    这会儿春二月,陈米便宜,新米贵得很,桑青镇不产米,全赖苏湖淮广的客米,到了米行小牙子那,一升米敢要二十几文。

    林秀水琢磨着,下了工去当个补衣匠,挣得再少也比三文钱要多,补贴点家用。

    要是三文钱赚不到,她就要饭去。

    不过临到半夜,林秀水睡不着,手疼得打颤,她下来烧了炉子,泡了滚水,取一点干艾草放进去,把手浸在艾草汤里,泡到水不烫了,第二日能缓解疼痛。

    她自打有了记忆后,格外重视这双手,春秋两季下田,冬天就养手,天天用淘米水泡手,再薄薄抹一层猪油,那样就不会生冻疮、干裂,不会将布匹刮到起丝。

    泡完一股艾草味,林秀水把浸了剪子和针的盆拿到她屋里去,第二日早早起了,拿旧布擦剪子,锈迹基本没了,但依旧很难用,钝钝的。

    针倒是还能凑合用用。

    此时天尚早,林秀水判断早晚,只需要撑起支摘窗,往河里瞧就行,日日卯时边上,会有艘船过来,吆喝着“倒马桶嘞——”这种收粪的叫倾脚头。

    这么早的天连倾脚头都没来,林秀水开始挑拣自己的旧衣裳,有些实在烂得没法了,泡在雨里生了霉,她也没扔。

    挑了湛蓝和杏色的麻布衣裳,剪了一截,沿着经纬线开始拆线,拆下来的线一圈一圈的,林秀水给扯直溜,绕在短木棍上。

    线好坏无所谓,反正她会藏针法,还会其他不少针法,到时候藏一藏,管什么坏的,断了截的,不照旧能用。

    像袖子这样的,就拆了卸下来,挑了线,到时候裁剪开来,给补破洞衣裳,实在破得厉害,她没布也没法子。

    没钱自然有没钱的补法和出路。

    “大早上忙活啥,那沾了米醋的光的那把剪子呢,能用不?”王月兰在门口叫她。

    林秀水边走边说:“能用,只是钝了点。”

    “你拿来,我叫隔壁张家那小子给磨磨。”

    林秀水给了剪子,又说:“姨,你要不给邻舍说说,我接补衣裳的活计,只收一两文钱。”

    这两边的邻舍她不大熟,只知道隔壁的一家子在双线行里,也就是鞋行里做活,右边那户王月兰跟人不对付,拌了嘴不大往来。

    “就我们边上这几家,宁可顶着破洞衣裳出去,也不会花一个子的,”王月兰实话实说,“家当都在质库里压着,质库这行到春三月就得出一批死当,想紧着赎回来呢。”

    不过王月兰给出了招,在门前老桑树底下,支一张桌子,给小荷两块糖,叫她去吆喝:“缝衣裳——补衣裳——,缝补衣裳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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