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指针猛地一顿,如被钉死般定住,直指东南。
他眯眼望向远处,山林在暮色中化作一片模糊的暗影。
“走,东南方向。”
他低声道,拇指一按,罗盘“咔”地合拢,没入袖中。
身后二人对视一眼,快步跟上,靴底碾碎枯枝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西南腹地,群山环抱处藏着一座古寨。
青瓦木楼隐在终年不散的雾瘴中,寨口石碑上“韵蛊庙”三字已被苔藓蚀得模糊。
此地以蛊闻名。
寨中人不与外人往来,连养的虫豸都染了凶性——
山蚁大如铜钱,毒蛛毛刺如针。
寻常人若踏进寨界,不消片刻,便会被虫潮淹没。
枯骨上密密麻麻的噬痕,便是警告。
三人向苗寨深处行进,四周的虫群如潮水般涌动。
沈七走在最前,手中折扇翻飞,银光划过的瞬间,扑来的毒虫便簌簌坠落,在腐叶间挣动几下便僵死不动。
身后的二人紧跟他的脚步,却仍能听见甲壳摩擦的细响从四面八方逼近,仿佛整片森林都在蠢蠢欲动。
密林深处,古木盘朽,藤蔓如巨蟒般缠绕着竹楼。
腐叶堆积的小径时隐时现,稍有不慎就会踏入伪装巧妙的虫坑。
沈七手握罗盘,在交错的光影间稳步前行。
青铜指针微微颤动,似在与某种无形之力抗衡。
他时而停下拨开垂挂的蛊帘。
那些用毒虫甲壳串成的门帘,时而侧身避开地上蠕动的藤蔓。
终于,当最后一道蛊帘被掀起时,一座依山而建的古老苗寨赫然显现。
吊脚楼黑瓦斑驳,檐下悬挂的骨铃无风自动,发出空洞的声响。
竹楼错落的寨子里,往来男女皆以靛青面纱覆面,身形隐在深色衣袍中,宛如游走的影子。
女子们青丝如墨,大半长发垂落肩背,只在脑后松松挽个髻。
两边银簪斜插,簪尖垂下的细链随步伐轻晃,在阳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
那簪身上密布的纹路,细看竟是无数首尾相衔的蛊虫。
男子装束更为利落,乌发用靛染麻带高束,腰间两柄银刀随着走动时隐时现。
刀鞘上的纹饰与女子发簪如出一辙。
寨中人的目光从面纱后投来,像沾了露水的蛛丝,轻飘飘黏在三人身上。
他们不言不语,只是手上的活计都慢了几分。
银匠停住敲打的锤子,绣娘悬着针线,连嬉闹的孩童都突然静默。
那些视线带着古怪的重量,既非敌意也非好奇,倒像是在丈量什么。
君非池后颈的汗毛无端竖起,这让他想起镇里的屠户。
在屠杀猎物前,总会这样沉默地估算斤两。
三人对视一眼,默默换上从市集换来的靛蓝衣衫。
粗麻布料摩擦着晒伤的皮肤,这些衣裳穿在他们身上,就像林中老树硬要开出异域的花。
形似,却处处透着别扭。
沈七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摆,又瞥见君非池不合身的衣服,不由得暗自苦笑。
这拙劣的伪装,怕是连寨子里的狗都骗不过。
竹楼转角处,几个苗家少女正掩嘴轻笑。
她们腕间的银镯叮当作响,像是在嘲弄这三个异乡人的东施效颦。
三人在竹桌旁落座,连日的跋涉让他们的胃袋空空如也。
此刻正渴望着热腾腾的饭菜。
可当店家端上食盘时,君非池棠溪白二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青竹筒饭里蠕动着肥白的蛴螬,油亮的甲壳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彩晕。
酸汤鱼浮沉着数只通体赤红的蜈蚣,细长的足肢还在微微抽搐。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碗冒着气泡的黑粥。
表面不时鼓起又破裂,散发出甜腻的腐香。
棠溪白喉结滚动,筷子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沈七却注意到。
邻桌的苗民正大快朵颐。
一位老者甚至用枯瘦的手指捏起蜈蚣,像吃零嘴般嚼得津津有味。
二人腹中饥鸣渐止,却泛起另一种难言的酸涩。
棠溪白和君非池吃下沈七递来的乌黑药丸,喉头滚动数次才勉强咽下。
丹药入腹,一股寒意自丹田漫开,将翻腾的胃液都冻住似的,饥饿感顿时化作虚无。
夜渐深,三人在竹楼客栈中草草梳洗入睡。
天色将明未明,林间浮动着乳白的雾气。
三人循着罗盘指引,在湿滑的青苔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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