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娘应该不是寻常女子。”孙若絮笑了笑,宽慰她,“既然老天叫女娘熬过了鬼门关,便是表意女娘在世还有事未成,更该好好攒着口气,站起来立起来。”
火焰的影摆动在帷幔上,孙若絮的脸隐于橙辉里,殷素看不清她,但却听清了她的话。
她闭目,复又睁开,“……是,我还有事未成,如何也要逼着自己活下去。”
孙若絮微松口气,但望着榻上那双忧郁的目,不由又替她忧心。
病非一日日好起来,一日日见效。
它漫长而又折磨人。
屋外,正刮着风。
心里头盘算旧账的王夫人一路迎着风走到了东阁院内,她的数落才噼啪而至。
“好好的,怎就唤作沈二娘?人家没名没姓不成?”
沈顷忙摆手,凑到王代玉身边,“这可非我的主意。”他朝沈却努嘴,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乃这小子自己提得。”
王代玉遂又朝沈却瞪去,“遇之,咱们南下可是要久居,街坊皆知你们是表兄妹,我看你那点心思怎么说。”
直戳戳的话劈头盖脸下来,倒叫沈却脸色难看。
“母亲多虑,儿无他念。”
沈却冷清清开口,“让她姓沈,就是儿的意思。”
“无他念?”王夫人挑眉,“若无念想,你能出去贺个寿,就捡回个大活人回来?”
“当你阿娘阿耶傻啊,不晓得你是为了她二十岁生辰北上?”
沈却抿唇,一双藏在袖袍下的指节按得紧,“十多年未见,她及笄礼我未曾去,殷将军年年寄信,儿推拒四年,才决定今岁北上。”
“罢了罢了,儿女事由他们自决,咱们掺和作甚?”沈顷拉着王代玉往回走,又宽慰道:“他若不喜欢,总不能硬凑合不是?”
王代玉言:“殷素是殷尧独女,况且当年说了亲事,如今她孤身一人,岂能弃之不顾?”
“那当年不也是遇之他自个不情愿,才一直拖着,你当殷尧为何年年给他寄信,不就是知晓我俩同意这头亲事,但不认的,是他沈遇之嘛!”
提及旧事,王代玉也是没辙,末了只得摆手叹道:“罢了罢了,随你们折腾罢,他既不愿,咱们认作义女,也算对得起殷老兄。”
沈却闻言驻足,“眼下养伤要紧,母亲何必远虑。”
王代玉不依他这话,只道:“可莫后悔,真有了求爹告娘的那一天,可有你苦头吃。”
说罢,她便拉着沈顷风风火火地走了。
沈却见状,也熄了分辨心思,只朝外迈步回阁院。
恰逢翠柳和卢风,抱着新制好的衣衫。
“郎君。”卢风搁下物什,忙道:“郎君要不要过来瞧瞧,都适不适合沈二娘?”
两人将买回的衣料一件件摆出来,沈却扫了眼,惊愕间,一时窗都未合上。
他颇有些头疼地走过来,问:“五件,你当真尽买些红衫?”
卢风挠头,不服道:“这不是还有两套黛紫与铜青嘛!况且余下三件各有不同,并非皆挑红衣。”
翠柳便忙接过话,“这件是绛色长裙,这件是绯色披衫,这件是苏芳色对襟衫。”
沈却闻罢,掀起绯色衣衫,见下是水蓝色,才暂松了口气。
“送过去罢。”他扶着案坐下,抬指揉了揉眉心,“也问问她的意思。”
冷风追着门缝而过,密密朝内倾覆。
沈却捧着热盏咳了一声,倒又想起些旧事。
殷素幼时是个混世魔王,,有各色变着花样与形制的红衣。
开封府的长街巷外,只要不经意闯入点红影,他便有些绝望。
知晓自己逃不过,行至何处也要被她缠着,若是不巧叫殷将军撞见,她更要哭闹作怜。
“阿耶,遇之阿兄不陪我玩,他说我聒噪。”小殷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还、他还唤我难听的小字!我不许旁人叫,他偏唤!”
殷将军听这话,乐呵呵拿胡茬子戳她的脸,“阿耶取的小字哪难听?阿耶准他唤!”
小殷素彻底嚎啕大哭,“我不要这个小字,我不要!”
本该是叫如意,从小一直唤到她晓事识字。
只是跟着张老先生将学了些大道理后,她便觉‘如意’二字是阿耶敷衍,一哭二闹着要唤。
殷尧没法子,只好在‘如’字上,添了个‘草’头。
这便作‘茹意’了。
又找补道:“你性子倔,柔些也好!”
那时殷素年纪小,被哄住,愣愣应了此名,再也没闹过,只是后来张老先生也被换了去。
这便是殷将军,也被她折磨怕了。
沈却回神,低笑了声,又抬指添盏热茶。
眉却又慢慢疏淡下来。
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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