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般若抿住唇,不动声色把自己的手往回抽:“她与我无冤无仇。”
“这么善良啊,”蔺青阳似笑非笑,“般若不愿伤害无辜?”
她吸了吸气:“是,那又怎样。”
“那么,”他凑近盯她眼睛,“善良的般若,又是怎么忍心杀了那小孩呢?”
南般若眸光微凝。
她知道他说的是小太子。
那是一个小小年纪就很懂事、很稳重的孩子。宣姮不是什么好心性,但是她并没有把那个孩子养坏。
那是一个好孩子。
南般若定定盯着蔺青阳的眼睛。
她沉声道:“你在怀疑我说谎?你怀疑我没有杀人,也不是故意落胎,只是说那样的话来气你吗?”
他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她微微勾起唇角,“那你猜错了!”
她用挑衅的目光告诉他,临死的时候她说的就是真心话,为了落掉腹中胎儿,她可以违背本心伤害无辜——她恨毒了他!
四目相对,蔺青阳的黑眸一点点失去温度。
他轻微摇头,唇角却勾起了笑。
“行。”
他撒开手。
禁锢南般若的力道蓦然一松,她手里的尖刀当啷坠地。
“别后悔就行。”他一步一步后退,笑逐颜开,恶意满满,“也不想想,万一你父母已经死了怎么办,这可是你唯一的报复机会。般若,想想清楚,举头三尺有鬼啊。”
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庭院。
南般若怔怔望着他的背影。
许久,谢瑶的叫骂声唤回了她的神智。
南般若目光复杂地望向自己这位“婆母”。
谢瑶见她胆小温顺,忍不住把憋屈许久的一腔邪火发泄在她的身上:“贱人!还不速速滚过来与我松绑!你以为我儿当真敢伤我么!”
南般若抿唇不语。
谢瑶口不择言:“你算什么东西,恬不知耻,胆敢挑唆我儿……唔!”
南般若把布团塞了回去,堵住谢瑶的嘴。
她缓缓俯身,向谢瑶行了个晚辈礼,然后慢声细语道:“想杀你的人明明是蔺青阳,我帮你,你却骂我,是蠢还是瞎?”
一不小心就跟姓蔺的有了共鸣。
谢瑶:“呜呜呜呜呜!”
南般若捡起地上的刀。
谢瑶瞳仁骤紧,屏住呼吸。
南般若迟疑片刻,走向厨房,到了井边,站定,扬手把刀子扔下去。
噗通。
谢瑶终于松了一口气。
*
南般若没再看谢瑶一眼,她返回卧房,静静坐到窗榻边。
她能感觉到蔺青阳方才有些……难过?
他那样说话,反倒让她窥见了一两分真心,她隐隐有种感觉,父母兄长或许当真无恙。
但她不敢多想。
太美好的事物总是脆弱,越渴求,越易破碎。
她怔怔出神。
到了午饭时分,南般若如约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她离开卧房,途经庭院,不经意望过一眼,院中已经没了谢瑶的人影。
穿过前廊,看见厨房有烟火气。
她走到近前,倚着门框往里看。
两盘炒菜已经出锅,锅里炖着冬瓜肉,蒸笼里沁出竹米香,小灶上煨着一只药罐子。
南般若心说: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做饭,他是真喜欢。
蔺青阳知道她来了,却没回头。
顷刻饭菜出锅,他用一只木托盘端起它们,大步往外走。
经过她身边,只作没看见。
南般若默默跟上。
他离开厨房,径直去往竹制小饭堂,冷着脸一一摆盘。
两副碗筷。
吃饭时,他不看她也不理她。
只是在她多挟了几筷子辣椒的时候,冷脸用筷子打她筷子。
南般若:“……”
她问:“前世,是你杀了你娘?”
蔺青阳漠然抬了抬眼皮,一脸“关你屁事”。
她又问:“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蔺青阳挟了一块冬瓜。
放进嘴里,不紧不慢地咬。
半晌,淡淡瞥她:“我让她回河西了,你别后悔。”
*
饭后蔺青阳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南般若闻见熟悉的味道,不禁略微怔忡。
对于气味的记忆当真是异常顽固,她只接触过一次,隔了一世仍然记忆犹新。
药汁离她尚远,她的腹部已经开始隐隐坠痛。
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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