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方才……是不是……被当朝大都督当众……调戏了?
这个认知让年轻的帝王耳根更烫,偏偏满朝文武都低着头装鹌鹑,连个能眼神交流的人都没有。许易歌在一旁死死盯着自己的靴尖,生怕一个不小心笑出声来。
韶容回到席位上,这才想起那句似曾相识的话出自何处——十四岁的太学藏书阁。
那时的韶容初入太学,看在太傅的面子上,还肯装几日乖学生。几位太学先生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整日捻着胡须赞叹“天纵奇才”,说什么“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韶容至今不解。那些文人诗赋,难道不是扫一眼便能明白其中意思?毕竟字句都写得明明白白。
若是让许易歌知道他这般想法,定要咬牙切齿骂他“装模作样”。
那日太学课上,韶容实在装不下去了。
他叼着笔杆在座位上左摇右晃,故意把桌椅碰得吱呀作响,就差没把“我不想听课”写在脸上了。
前日许易歌这么干时,可是被先生给当场轰了出去。
可韶容显然低估了先生对自己的喜爱之情。
只见那老夫子捻着胡须,竟对满堂学子道:“诸位都要向韶容学习啊,宁愿让自己动起来也不愿在老夫的课上睡着。”
哈?
韶容两眼一黑,这回是真要撅过去了。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举手:“老师,学生头有些晕,想出去透透气。”
这一句话可把那老先生吓得不轻。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讲台,枯瘦的手掌捧着韶容的脸左看右看:“乖孩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老朽这就差人去请箫太傅!”
韶容被这阵仗憋得险些破功。他拽着先生袖角,故作虚弱地摇头:“夫子,学生无碍。您先给其他同窗讲课,我出去透透气便好。”
老学士被他这番“懂事”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啊!”
韶容刚踏出学堂门,就听见里头传来老先生哽咽的声音:“如此天资,又这般懂事,将来必成大器啊……”
此刻正值太学授课时分,院门外侍卫森严。若是贸然出去,必定会传到箫太傅耳中。那个雪夜将他捡回府的老大人,最见不得他荒废学业。
至于翻墙?
呵,那时候的“好学生”韶容,可还没学会这等本事。
他眼珠一转,脚下拐向了藏书阁。左右那里此刻应当空无一人,若是太傅和夫子问起,就说自己去研读圣贤书了。
这个借口,他在太傅府就用得炉火纯青。
韶容推开藏书阁的雕花木门,果然如他所料,偌大的阁内空无一人。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最里侧的书架前,踮脚取下上次看了一半的《吴书》。
韶容此生敬佩之人不多,箫太傅算一个,周瑜算一个。那位江东美周郎有勇有谋,又生得俊美无双,谁人不爱?那些旁人看来晦涩难懂的兵法韬略,在他眼中却比话本还要精彩。
他盘腿坐在窗边的光晕里,正读到赤壁之战的关键处,丝毫没注意到有人悄悄靠近。
直到一个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里讲的是什么?”
砰——
韶容惊得猛地抬头,后脑勺结结实实撞上来人的鼻梁。
“嘶——”对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对不住对不住!”韶容双手合十,慌忙作揖。
他虽然顽劣,却也清楚太学里这些皇亲贵胄、重臣之子,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
“撞死我了……”来人揉着通红的鼻尖抬头,却在看清韶容面容时怔在了原地。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落在韶容身上。
十四岁的少年已出落得俊美非凡。他本就生得一副好皮相,又极会打扮,月白锦袍衬得肤如凝脂,发间一根青玉簪斜斜插着,在这满是书卷气的藏书阁里,活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比起那些整日死读书的世家子弟,不知耀眼了多少倍。
“你是……韶容?”对方眼睛一亮,“太傅常提起的那个得意门生?”
“正是。”韶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人,心下暗自盘算。能得太傅时常提起,此人身份必定不简单。
“不知阁下……”
对方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明亮得晃眼:“我是东方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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