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伦敦阁楼的秋色没有更加清凉。
夜就是地球被丢进了黑色油漆桶。
秃头叶子被晕厥的路灯照,站姿睡过去,墨绿色与橙黄色交接的笔触十分枯涩,色调比初学者的色彩油画沉闷,低饱和,暗部刻意一遍又一遍刷上厚重的黑油墨。烟熏的天花板已经太过于繁绕,以至于摇摇欲坠压在人的胸口上,可是屋里租客希望它更加充满烟熏味一些,一盏台灯点在角落,香烟点燃的叆叇被简陋的散光震慑了,僵死掉。
把灵魂当作烟草在抽的女人奄奄一息横躺在角落的木头床板上,旧床单被烟头烧了几个时空隧道。烟味呛得死人。木头的闷气和深海一样,让人容易窒息,堵在了陈旧严实的木质结构之中,逃不出去,因为人生本来就是迷宫。监狱。
刀刃就在枕头边,医用棉球与消毒药水用光了。
台灯底下钻了一只飞蛾。恐怖的翅膀扑棱着,大眼睛瞪着蒂尔扎的烟屁股和落在床边的烟灰。
**
浪涛欢闹,渡轮哀歌。大海上是晴天,天的高度是站不稳就要跌倒的境界,船舱的玻璃是水渍和灰尘混在一起的雾色浆糊。阳光是初秋的,没有褪掉夏日的毒辣,也没有染上秋天的凄惨,总之歪歪斜斜地折射,步伐不稳喜怒无常地掉到地板上。
“凯瑟琳,你的家乡在西海岸?”
“是。”K.S.玫瑰金,大名鼎鼎的英国保护神奇动物办公室的俏佳人,卷短的纯正金发,高傲的脸,锋利的唇口和危险的蓝色钻石的眼睛。紫红色绸布吊带衫,牛仔超短裤。“当然。”漫不经心,抬头,眺远,“沙滩好极了,我恨我改了英籍。”
凯瑟琳·斯坦利来英国5年还是每天保持着美国口音和着装,放肆得像是飞起来的金色床单,但是背后有着英国母亲带来的凶险,只是不令人察觉。“蕾莎,我希望我这一次能够把任务了结了之后多在海边晒晒太阳。”她的眉骨高耸,说的很慢。悠悠的,伪装成浮云一样。
被叫蕾莎的棕发小雀斑矮个儿女人道:“是啊,多晒会儿太阳。”
凯瑟琳勾了一个笑,不再无聊的眺望地平线。她的余光看到了杆子样貌斜倚着渡轮座位靠背的黑发枯瘦高个儿。
“蒂尔扎。”她喃一声。“什么?”蕾莎问,奇怪地看了一眼她。凯瑟琳鼻子里哼了一声。她自顾自走向那个女人的身边。女人黑发,散在肩膀上,脸颊凹瘦。薄唇,细眉,长睫毛不安地颤抖,眼睛闭上。橘色格子衬衫领子扣上最长一颗,运动裤的口袋里一包烟快从座位上滑下来。膝头摊着一本封面烂掉的笔记本。K.S.扬了扬眉。她拿起那本本子。大声抑扬顿挫地读着。船舱里另外两个男人也砖头看了过来。
“浪涛上升,下降——我软弱无能;我在这里算什么呢?——一个瓶塞,一个在波浪上漂浮的可怜瓶塞。”
蒂尔扎睡不沉。她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但是什么也没有做,木木地看着凯瑟琳的动作。
***
码头。晚风不咸不淡,夕阳下降,万物萧条了的季节的阳光也一样萧条无措。渡船还在隆隆地响着。一行旅客上了岸,走上木头搭的码头。海水在岩石上被摔碎,蓝色水晶工艺品被自然力量发泄一般地全部摔在那儿,红色晶体和血珠子过于近似。蒂尔扎的黑发拦住了她的视线。叼着一根烟,背着一打不知道算是杂物还是行李的雾蓝色廉价布包。棕榈树在此处彼处游荡,叶子簌簌,翻折,翩迁。岸上霓虹灯刚刚好好亮起一排,夕阳红色的,草绿色的,忧郁蓝色的,一切归于朦胧。
****
黑色的舌头舔舐着空中,又在在火光与灯光之中知难而退。
忘忧岛很安静。
一家酒吧。酒吧的招牌运用了幻术,木板子上面几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F-A-N-A-T-I-C-U-S
格林格拉斯带头走进酒吧。格林格拉斯五十多岁,瘦高个儿,灰白色发丝,留着一缕山羊胡。他的脸瘦长得像一柄刀。
酒吧内部装潢晦暗,木板墙累积着灰尘和烟熏痕迹交错,橙色灯光在木头屋内稳定静谧地填充,木头桌椅和皮卡座组合排列。地板是简单的水泥。似乎空无一人,只有木质香气让人们似乎身处丛林。
一股烟味飘来。
“蒂尔扎。”格林格拉斯下意识地说。蒂尔扎眼皮抬了抬。烟是从前台那边过来的。
格林格拉斯走了过去,敲了敲台面。前台后面半躺着一个染着黑紫的渐变长发,扎着麻花辫子的棕色皮肤女孩,打着唇钉,带着金色耳环。身材瘦小,面色不善,困倦极了。 一只窝着的黑猫。
“好嘛,一位先生。”绿眼睛轻佻地合了一半,扯了扯短上衣,支起身子,她看到了格林格拉斯身后的一行人。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轻快:“远道而来的客人。巫师?”
格林格拉斯迟疑地点点头。
喜欢HPOC|中短篇小说集请大家收藏:(m.mingyutales.com)HPOC|中短篇小说集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