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肯定我见到的就是她,她的变化太大了。”我说。
“变化太大了,”他喃喃重复着我的话,顿时又显得失魂落魄。“变化太大了,她变成,什么样子了?”
“有可能我见到的不是她,因为隔得太远。我只是从体形上来看,我见到的要比她原来瘦得多。”我如此实事求是的安慰他。
当然,他就更伤心了。“瘦得多,瘦得多,”他颤抖着声音哽咽着,以至于泣不成声。在一声啜泣之后,他稍稍稳定了情绪,就急切地要求我道:“小姐,快告诉我你们在哪里,不管是不是她,我都要马上过来见她!”
“别急,我也不知道她还来不来。你知道,我也挺着急的。我是她大学的校友,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他叹了口气,显得很失望,激动也没有了。出于礼貌,他感谢我道:“谢谢您的消息。小姐,请问您贵姓?”
“我姓陈。”
“谢谢您,陈小姐。如果您再遇到她并认出就是她的话,请尽快通知我。”
他在怀疑我的眼力了。一个人会放弃每一个能找到最好的朋友的机会么?只可恨我当初想也没想过是她这个淘气包要离家出走。一个得天独厚、温和善良的女孩子会伤心么?会伤心到做出离家出走这种失去理智的事么?全中国可是有那么多何晓晴哎!这个年轻人是谁?是她的男朋友么?他那么焦急,肯定是她的男朋友了。说不定,她出走的原因正是因为他呢。
于是,我便在黎明前的夜色中,带着我的孩子来到了海边。我希望趁着夜色的掩护,在她来不及认出我之前,在她来不及逃避之前,抓住她。还有,如果真是她,我希望迎接她的不只是我,还有我的孩子,我的小男子汉,我们家庭的全体成员一起去迎接她,和她一起观赏海上日出。这是我的小男子汉生命中第一次将要观赏的海上日出,我要那满天霞光映进他的薄薄的眼睑,令他好奇地睁开眼睛再为这壮观的景象激动得手舞足蹈。
正欲出海捕鱼的村民们认出了我,他们一边整理渔网一边跟我打招呼。她还没来。我们离开他们,沿着海岸线,向着她离去的方向一路找去。我们已经离开了海湾,再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人声。一边是涛声阵阵、浩瀚无际的黑沉沉的大海,一边是城市的高楼没落在光耀背后的无声峥嵘的黑沉沉的背影,而前方是能见度极低的一片昏黑。我开始怕了,我开始怀疑能从这可怕的黑暗中走出来的具有女人形体的事物的属性了。容不得多想,我从婴儿车中抱起我的孩子,拉起车子就往回跑。这婴儿车,它是多么笨重得多余!那电影里年轻漂亮的妈妈,怎会总把婴儿车一起拉出来浪漫海滩?
我的小男子汉被失常的激烈的震动惊醒了,他竟在母亲的怀里大哭起来。哭是好事,能锻炼婴儿的肺功能,我依旧逃命似的往回跑。
当我们逃回海湾时,我竟意外地看到她的白色的身影已经静静地立在那里了。我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我不敢相信她的在黑暗中越显夺目的白是怎样与我擦身而过,我更加恐惧了。我哄着啼哭不止的孩子,希望他快些安静下来,但我的情绪传染给了他,他哭得更厉害了。也许哭声惊动了她,也许她根本没有听到,毕竟隔得那么远。这时,她向我们这方转过身来,便一动不动,在微弱的光亮中辨别我们,或者在辨识我们的生人气味,特别是我儿子的。然后,她的单薄的身影就向我们飘来。
我望着她的轻飘飘的身形,已经没有勇气再立在原地。她越来越近了,我便扔下车子,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
“喂,你的婴儿车!我吓着你们了吗?”她大声问道。
于是我听出了她的声音,曾经那么熟悉的温和的声音。
我站住了,在孩子的哭声中,大声地问她:“是晓晴吗?”
她似乎被愣住了,略顿了片刻,才疑惑不解地问我:“你,是谁?”
我微笑了,我一边向她走去,一边问她:“你说呢?”
“你是——蝴蝶?陈南君?”她也听出了我的声音。感谢老天!这种见面的感觉真好,她竟然也没忘记我的声音。
于是,我们凑在了一起。我抱着孩子,她将我们一起抱住。我看见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在她异常苍白瘦削的脸上流淌。
我承认我是麻木了,在异地他乡偶遇阔别多年的老朋友我竟激动不起来,我以为我会激动的。我体会到我内心的坚硬,铁打一般的坚硬,像顽石,百摔不破,且又无动于衷,甚至看着我的好朋友因为与我异地相逢而百感交集喜极而泣,我也觉得奇怪了而无法适应。
短短三年的人生际遇,我所得是一个孩子,我所留是我生命的延续。我的曾经如此易于伤感的少女的情怀,那些还能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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