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路边走过三条街,他们转入一条较为冷清的巷口,两侧的灯火已近阑珊,乍见之下还会以为此处空无一人,可细看却惊觉,路边竟堂而皇之地躺着个酒鬼,眼镜摘了摆在道牙石上,似乎是真把这儿当成床了。
“果然在这。”王玉儒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在群里报平安。
翟悉不清楚王玉儒是怎么推断得如此精准无误,反正他哥一向聪明,肯定没费什么吹灰之力。他走过去,按照王玉儒的指示架起醉汉,才恍然间悟出了自己出现在这儿的意义。
原来王玉儒放他出来,是想让他帮忙扛人啊。
身边这人浑身酒气,人醒了酒还没醒,看到王玉儒就哇哇地哭,恨不得把整个巷子的住户都吵醒。
“要砍我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笔试就让我死心!”醉鬼哭得喘不上气,“非要给我的体检报告作假,让我在最接近上岸的时候刷掉我,为什么啊,为什么这样对我啊!”
翟悉听不懂,却莫名地被感染到,他红着眼看向他哥:“他这是经历了什么?”
“考了两年,都被人暗操作了,”王玉儒在他耳边小声解释,随即走到路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蜂蜜柚子茶,拧开瓶盖递给醉鬼,“暮哥,先喝点饮料。”
蔺之暮接过饮料,居然还当是酒,冲面前莫须有的上级说:“来来来,领导我敬您,感谢领导的栽培和认可,我一定好好努力,做您最坚实可靠的后盾!”
“嚯,”翟悉扯出一丝苦笑,“他这是被荼毒得有多深。”
王玉儒没说什么,但带路来到蔺之暮家里,看到眼前贫寒艰苦的生活条件,还有颤巍巍拄着拐的老妇和主动给两人倒水言谢的小女孩,翟悉就全都懂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显而易见,这个叫什么暮哥的混的并不是很好。
许是迫不得已才选择了做这样油腔油调的自己。
翟悉回想到视频里,他哥那样奉承这个醉鬼。当时他有些反感王玉儒的油滑,现在看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温柔的尊重呢。
离开蔺之暮的家,两人散步重回热闹的街,或许是这夜色太惑人心魄,翟悉陪他哥走着走着,突然就不想回家了。
他望向马路上驶往灯火琉璃处的轿车,眉心一跳,鼓动王玉儒:“好不容易大半夜从家里逃出来,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去不夜城逛逛?”
王玉儒偏头看他:“你很想去吗?”
“想和你去。”翟悉说。
他说得很诚恳,还怂恿似地挑了挑眉,王玉儒只在脸上暂显了几秒抗拒,就掏出来手机,买了两张夜场票。
得偿所愿的翟悉像只看着猎物走进圈套的猎人,自得地扬起了笑。
道路的拥挤程度和距离不夜城的距离成反比,入场验券甚至还要排队,好不容易进城了,紧接着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人潮席卷进了另一波围堵。
王玉儒解释道:“前面有个古风歌舞秀,五分钟后开场。”
“看个毛球啊,”翟悉走得急没戴眼镜,连舞台都看不清,“前面这么多人哪像是会给我们留边角料的样儿?”
“我这边有道儿,还能再往前挤一下。”王玉儒说。
“那再往前凑凑,我要看看这个全民吹嘘的视听盛宴到底有多神。”翟悉跟着他哥往人群深处钻。
两人之间还留有缝隙,熙攘的人流涌动起来,很容易就将他们冲散了,翟悉看到王玉儒左右顾盼,便挥舞着手臂大喊:“哥!哥!我在这儿!”
王玉儒看到他了。
然后朝他的方向伸过手来。
翟悉也朝他伸过去,王玉儒抓住了他的手,用力一带,从胸腔贴后背的人海中,把翟悉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儿应该能看全了。”王玉儒松开了手。
翟悉还是隔了几秒才真正听清王玉儒说了什么,在此之前,他听到的是胸腔的轰鸣。
然而很快,音响开始剧烈振动,立体环绕式音乐震得胸口闷顿,心动还是心痛,一时竟分别不出了。
服饰华贵的舞女吊着威亚从天而降,众人欢呼呐喊,翟悉麻木地抬起头,目光在风姿绰约的仙女身上划过,就偏移了方向,落在了真正美好的人身上。
王玉儒半仰着头,脆弱的喉结暴露在铺天盖地的彩灯之下,衬得脖颈更白更玉。
仙女的舞姿应该很让人陶醉吧,他哥都看得目不转睛了。
就在他自怜自怨地将自己与天仙作比时,王玉儒居然朝他这边瞟了一眼。
翟悉火速撤回眼神,盯向舞台上跳舞的姑娘,艰难地克制着呼吸。
看了几秒。
他还是忍不住自焚伪装,坦荡荡地转过头,跟王玉儒对视上:“不看吗,别浪费这么好的位置。”
“看。”王玉儒说罢,拿出手机录像,再没看回来过。
最后浪费位置的人只有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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