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顾景川的画面消失,紧接着出现的画面不是佛铃的,而是古烨的。
古烨出现在一个昏暗无光的牢狱之中,缩在一个更加黑暗的角落里,抱着脑袋,还浑身抽搐,好像很怕很怕这里。
苏慕对此有些不解,心道:“身为狱王掌管万千牢狱,为什会对牢狱这么怕?”
心下正疑惑,就有一个身着黑色衣衫的男人,是人间的凡人,而不是鬼,所以这应该是古烨身为凡人时发生的故事。
男人将一柄小巧的,比手掌大一点的刀递给古烨,嗓音阴鸷:“好徒儿,拿着这个,去,替师父去把那个人千刀万剐了。”
古烨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去,见一女子被绑在刑架之上,女子的目光含泪,满脸都是死亡的恐惧,由于她的嘴巴被厚厚的丝带捆住,只能发出呜咽呜咽的声音,让人听了很是心痛。
古烨早已查清了这个女子,女子并没有害人,她是被诬陷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不该落到这样的下场。
古烨收回视线,望向师父,声音抖的像在风中摇曳的蜘蛛网:“她……她是被冤枉的,她不是……”
“不是什么?”师父的面容发出紫青色的狠厉,他咬着牙齿,神色狠的发邪:“你只是个实施刑罚的,管什么查案的事情,你管她是好是坏,干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你出生在牢狱,若不是我看你可怜,把你养大,你怎么可能能长这么大,你必须听我的,去!”
苏慕曾在千书香阁楼查过鬼界四王的生平,古烨本是凡人,父母都是牢中罪犯,在被问斩之前生下了他。
按理说在牢狱中诞下的孩子,会经由狱卒送出去,交由其他人抚养,但负责那所牢狱的县令,疑心重还古板,以为犯人生的孩子就一定是坏人,所以就让婴儿时期的古烨扔在牢狱里自生自灭,
这位狱卒师父见古烨无人照顾,很是可怜,就偷偷把自己的饭分给他,好在古烨的生命力顽强,在师父极其不着调的照顾下活了下来。
师父一生精于牢狱中的刑具研究,钻研新型刑罚,甚至设计地牢构造,他不愿让自己这一身的本领蒙尘,所以尽数教给了古烨。
然古烨生性善良,即使生长在牢狱,习得一身折磨人的本领,却也懂得青红皂白,是非好坏,随着他的长大,他见到牢狱外面的光景,喜欢上了读书,梦想成为一位儒雅的读书人。
但这个梦想,对于古烨这种生在牢狱的人来说,是很难实现的。
即使如此,他的师父不仅没有打压他,还用自己攒的钱为他买书,可以说他这位师父是很爱他的。
但师父只对他一个人好。
因为师父杀过很多被冤枉的无辜罪犯,可若说师父是一个坏人,古烨却不肯承认。
古烨更不想去接那把刀,他继续往后缩,恨不得把自己缩到角落里,缩到不能再缩:“不,师父,我不要,我不要再杀无辜的人了。”
“为什么不杀?”这时候,古烨的头顶上方出现黑雾,黑雾发出鬼魅般的声音,煽动着古烨的心绪。
黑雾顿了片刻继续道:“你的师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你知道你喜欢看的那些书都是怎么得来的吗?是你师父拿给这些犯人行刑,赚来的钱买的,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你。还有,如若你不杀这个犯人,你的师父会惹怒昏庸县令,会被县令杀了的,你忍心看着你师父死吗?”
“不!我不希望,我不!”古烨的心神已全被黑雾引走,但他的身体却抖的更厉害了。
因为他已经伸出手,去接那柄小刀了。
黑雾继续道:“对,就是这样,拿起刀,杀了那个犯人,这样才不负你的师父。”
古烨的指尖一凉,他触到冰冷的刀面,眼中划过一丝锐利,随即用力拿起了小刀,踉踉跄跄的朝那个犯人走去,每走一步,他都恍如踏入深渊。
此时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只是……
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他的师父是错的,但他的师父只是工具,是县令的一把刀。
刀杀错了人,并不是刀的问题,而是刀的主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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