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扬则嗤笑，“卑劣手段，我们会怕吗！”
“你们身上被这阎罗蛛的绞丝缠绕，它会不断的收缩，割破你们的衣服划开你们的皮肉，你们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斩断他们，但是，这阁外有上千名弟子与这绞丝相连，每断一根便会死一个弟子。你们修为深厚，即便被这绞丝割破血肉，闭关修养早晚会好，但是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死了，都是你们在滥杀无辜。”
夜无冥收回无念，转身向梅清寒走去。
“你这邪魔！你会下地狱”
夜无冥冷笑起来，“我早就去过了”
“顾扬则，当初谢云川离开仙塚岛，你真的一丝也不知情吗？”
身后安静了下来，他并未回头，“总有人也要尝一尝，期待天明的滋味”
颀长身影跨出门槛，他的怀中才是他的苍生。
他话音落下，身后便猛然掀起一道烈火，木质的大殿被火焰飞速席卷，将整座塔都裹挟其中。
这样的火烧不死几人，若是无妄之滨的火，只怕他们会魂飞魄散。
这个的地方，夜无冥再也不想见到。
寒夜城
床帏被放下一半，夜无冥坐在床侧，深深地看着梅清寒，手按在他手心上将他的魔气尽数度过来。
梅清寒此次身上的魔气极为浓烈，夜无冥弯腰将脸埋在梅清寒颈窝处，闷声道，“我想杀了他们”，梅清寒恨他们吗？要说不恨他身上的那些伤口又怎么平复。
梅清寒眼睫颤了颤，感受着颈间的湿润，良久，轻声道，“别难过”
夜无冥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
他是那样清风霁月的人，不该受这样的委屈。
翻涌的魔气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怒火与恨意再生，他眸中有猩红划过。
门外暴雨忽然倾盆而下，待梅清寒睡熟，夜无冥向外走去，寒夜城门下他的衣袖被扯住。
雨中那人的脸色还是苍白，夜无冥化出一把伞遮在他头顶。
他的声音很轻，在暴雨滂沱中，夜无冥还是听清了每一个字，“曾经我也怨过，想不通为什么一定是我”
“或许这就是仙门之首的少主应该肩负起的责任，因为我是梅清寒，所以也要一并承担”
“如此一想就不怨了”
“地位、荣华都有了”
伞下，夜无冥的眼掩在阴影中，“这些是你想要的吗？”
梅清寒看着伞沿外的雨，“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地位、荣华于很多人求而不得”
他顿了下，看向夜无冥，“其实我觉得现在我倒是得到了一些仁慈”
“我以为会一个人一直走到那一天”
“没想到也有人为我抱不平”
他笑了，笑容清浅释然“这就够了”
夜无冥声音发哽，“你想要的就只有这些？”
“是，再没别的了”
梅清寒看向他，“如果可以，最后那天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你用难过的眼神看我”
“我不想……舍不得”
夜无冥攥紧了手，他不会让那一天再次发生，“那旁人欠你的呢？”
梅清寒眸中水光微闪，“没有人欠我”
他越淡然，夜无冥就越心痛，他在心中呐喊，有，你面前这个人就欠你良多。可这些话不能说，他不能那样残忍地将那一场悲哀的结局展现在他眼前。
他已经很难过了……
他缓了口气，问，“甘心吗？”
“甘心”
沾湿的肩膀被拢进了一片温热中，潮湿氤氲染上两个人的衣襟。夜无冥的声音从他的身侧传来，“如果你的眼睛没有眼泪，我就信你的话”
梅清寒身子颤了颤，想推开的手有些发抖，在伞下，水渍沾湿了他满面。
他从来没有资格不甘心。
梅清寒看着手腕上的血色蜿蜒，低声道，“甚至我也可以理解他们”
“正因为理解，所以才觉得自己与苍生相比，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梅清寒曾经想证明自己，他是正道的人，魔气不会将他引入歧途，他不做那半途而废的人。
夜无冥却知道“明白”二字不能减轻梅清寒的痛苦，只会加剧他的悲伤。
没有人不自私，而梅清寒的本性与选择注定要让他与人性背道而驰。许多人的牺牲被冠以荣耀，或许能够给予这伟大的奉献一丝安抚，而梅清寒的牺牲却注定不会是一路繁花，他要对抗的是自己身为人的天性，和世上所有人的逼迫。
生来那一刻就被放弃的性命与荣光已经够残忍，他不能再对自己说他爱着世人，最后的口诛笔伐已是定局，何必徒惹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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